五
語文老師曾經給我們講過一個成語。
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我當然知道,這樣更應該被叫做以暴製暴。
這樣的行為,會讓疼愛我的語文老師為我不齒。
可我能怎麼辦?
我還能怎麼辦?
寒涼的冬夜,連鄉鎮中學的宿舍都必須供暖的地方。
我裹著根本不可能禦寒的棉被,茫然的站在小鎮的陰影裏,良久。
我看到了點點柔光。
寂靜的夜裏,隻有那間小屋,直至深夜,依然亮著光。
我知道他是誰,外鄉人,半年前,帶著母親來這個小鎮定居,開了家紋身店,母子倆據說都有暴力傾向,幾乎沒人敢惹他們。
我敲開了那扇門。
入目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穿著純黑色,貼身的加絨保暖,鼓鼓囊囊的肌肉壓根不用發力,就能看的清楚。
我害怕的吞口水,下意識轉移目光。
他高大的身影背後,滿牆的照片,是不同的紋身。
好吧,更嚇人了。
他慢條斯理的打量我,張口:“不給未成年紋身,出門右拐,請便。”
“不,不是的!”
我緊張的抓著他,說:“聽說你這收保護費,我沒錢,但我有一份固定零工,每周有二百塊。我吃飯在學校義工食堂,每個月需要一百塊買零用品,剩下的都給你,你能不能保護我?如果你需要,我還可以......還可以想辦法拿獎學金,獎學金也有......”
我的話在他懾人的目光下,吞吞吐吐,頹喪的縮回去。
莫名的,我不敢開口。
男人懶散的笑笑,說:“冥幣?”
“什麼?”我不明所以。
他眼神移動,將我,連帶著破舊的行李拉進去,把我拉到一個全身鏡前。
我這才得以看清自己的模樣。
蒼白到病態的臉,瘦削凹陷的雙頰。
臉上帶著幹涸的褐色血跡,粘連著被打的淩亂的頭發,雙麻花軟塌塌的落到肩上。
身上紅色的校服已經破舊了,外麵套著的是我爸媽結婚那年買的喜棉衣,同樣是紅色,色調不同,卻更加顯得詭譎。
深夜十一二點,一個......紅衣少女。
我緊咬住嘴唇,不知所措的攥著衣服,低聲道歉:“對不起,我,我沒想什麼......”
男人拿了二十塊出來,給我,說:“你那活我不接,拿著去吃頓飯,趕緊回家吧,小孩。”
我仿佛站在懸崖邊的旅人,盡管知道這件事成不了的可能很大,卻還是陷入難言的失望中。
心臟猛烈的抽搐起來,許久沒吃飯,我感覺渾身都沒了力氣,眼前一黑。
我向前栽倒。
我仿佛砸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男人氣急敗壞的抱著我,忍不住罵:“他姥姥的,大半夜被女鬼碰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