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廚房忙翻天,女兒和女婿連廚房都沒進。
晚上八點的時候,親家公親家母來了,帶著大偉的姐姐。
我趕緊賠上笑臉,從鞋櫃裏掏出拖鞋:“老姐姐來了,路上冷不冷,趕緊換上拖鞋進屋裏暖和暖和。”
親家母眼睛都不抬一下,嘴角咧開,露出幾分輕蔑:“那肯定比不上你,天天在家裏享福,我還要上班,給兩個孩子攢錢呢。”
手裏的拖鞋尷尬的停在半空,我的老臉唰一下就紅了。
親家公在背後推了一下她:“胡說什麼呢,咱們啊,就是勞碌命,啥時候也不能像欣欣媽媽一樣,在家裏享福,不掙錢。”
這話親家公是帶著笑意說出來的,卻像是直接抽了我一個大嘴巴子。
女兒的大姑子芬芬,將外套隨手丟在我懷裏:“去把我的皮草拿到衛生間用吹風機吹吹,記住戴著手套,你那手上的老皮把我的皮草刮壞了,賣了你也賠不起。”
自從我搬進女兒家裏,我就成了徹頭徹尾的保姆,被他們一家人呼來喚去。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欣欣猛然把我推到後麵:“愣著幹啥呢,大姐不是說讓你給她吹皮草嗎,趕緊去啊。竟在這丟人現眼,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媽。”
說著舔起十二分笑臉,將親家母拉進房間:“媽,你可來了,你都不知道孩子可想奶奶了。”
“是想我還是想我的大紅包啊?”
“看你說的,媽,今年我給你買了個大金鐲子,等會你試試。”
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言語中透著親切與溫柔。
笑聲透過衛生間的玻璃門,直勾勾往我耳朵眼裏鑽,吹的我幾乎直不起腰。
我與他們一門之隔,卻像一個外人無法融入。
這個社會就是這麼現實,如果你不能掙錢,給孩子帶來不了利益。
哪怕你為她奉獻了一輩子,到最後也不過淪落個老不死的。
我剛把皮草吹好,還沒直起腰。
欣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在衛生間躲著幹什麼呢,還不趕緊把飯端出來,餓死我了,真是墨跡,一點事情都做不好。”
欣欣的話讓我眉頭一條,趕緊把皮草放好。
頭也不回的衝進廚房,將做了一下午的十菜一湯端了出來。
她們熙熙攘攘往飯桌上坐,我剛拿起碗筷要坐下去。
就聽到欣欣在旁邊咋呼:“你坐下來幹什麼,這裏有你的位置嗎?你端著碗夾點菜去廚房吃不得了。”
我一看,果然餐桌坐得滿滿當當,一點也沒有我的位置。
可是憑什麼呢,這是我累了一下午做的飯,憑什麼我不能上桌吃飯?
我坐在桌子中央,手指死死捏住筷子,就是不肯站起來。
見我不肯讓位,女兒就像被人下了臉麵,一巴掌扇到我脊背上:“你幹什麼,大過年的非得作是吧?你看看誰像你這樣,人家老人退休了還要出去上班,就想幫子女多留點錢。你倒好,退休了立刻回家窩著,生怕我過得好是吧?”
欣欣的老公大偉,在旁邊不住扒飯,嘴裏還指指點點:“這魚蒸的真老,連我媽半點功夫都比不上。”
話是這麼說,但是筷子卻一點也沒停。
被欣欣抽過的脊背火辣辣的疼,不僅僅是肉疼,更多的是心裏疼。
疼的我幾乎喘不過氣,心臟像是有什麼東西壓住一樣。
我拚命遏製住眼眶中的淚水,大姑子又開始嚷嚷:“你媽媽一看就臭烘烘的,大過年的穿的這是什麼玩意,我可不跟這樣的人一起吃飯,我怕得病。”
欣欣立刻賠笑臉:“姐,怎麼可能,我這就把她趕到廚房去吃,她這種人怎麼配上桌吃飯呢?”
說著強行拉著我的胳膊,往桌子下麵去拽。
不知道為什麼,一向逆來順受的我,這次忽然不想忍了。
因為胸口那股氣,憋得幾乎要炸開。
我站起來一掃胳膊,將飯桌上的十菜一湯全都灑在地上。
大偉坐在一邊首當其中,被澆了一身飯,燙的呲牙咧嘴,上下亂跳。
“我辛辛苦苦做的我憑什麼不能上桌吃,既然我不能吃,幹脆大家都別吃了。”
欣欣愣了,她從來沒想過一向好脾氣的媽媽,竟然會炸毛。
但也隻是片刻,欣欣立刻反應過來,就像是炸了毛的公雞,卡著嗓門叫了起來。
“你這是幹什麼,大過節的不好好過日子就非得作是吧?”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媽媽,你就見不得我開心,非要讓我下地獄是嗎?”
“當初我和大偉結婚你就不同意,說人家是媽寶男,說人家沒出息。現在人家大偉不計前嫌,讓你跟著我們生活,你還有什麼不滿意?你才多大你就退休在家享福,我公公婆婆比你還大,人家都在外麵工作,你怎麼就這麼懶?”
“孩子孩子照顧不好,飯菜飯菜做的不合口味,穿的也是油膩膩臟兮兮丟人現眼,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媽媽?”
...
欣欣猩紅著眼睛,瞧我的神色像是在路邊的垃圾。
終於,我在忍不了!
啪,一巴掌抽到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