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業

自那之後，她的精神便不正常了。

頭幾年尤其厲害，甚至出現自殘的情況。

每天，我都是生活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媽，我和佳嘉來看你了。」

母親正坐在桌前對著鏡子梳頭，聽到我的聲音，她動作一滯。

「媽，是我，杉杉。」

我笑著摟住她的雙肩，像小時候一樣將臉貼在她的臉上，母親這時才有了點反應。

「杉 杉，你是我的女兒嗎？」

母親又開始糊塗了，我不禁眼圈一紅，用力點了點頭。

「阿姨，我是佳嘉，杉杉的同學，您還認識我嗎？」

佳嘉將水果放在一旁，笑著過來打招呼。

母親灰暗的眼睛裏浮起一點點亮光，她像是在努力回憶，可是很顯然，她的記憶暫時將我們缺失。

「媽，想不起來沒關係，我們先吃點水果吧。」

我生怕她一著急再情緒失控，於是轉移了話題。

陽光透過窗子落在母親床邊，她吃著蘋果，看向我，忽而開口說道，「杉杉，你爸爸呢，他怎麼也不來看我？」

「媽，你記起我是誰了？」

我喜極而泣，看向母親。

「你......」

母親的眼神又是一片黯淡，她又忘了一切。

走出療養院，還未來得及傷心，房東卻打來了電話。

「給你們三天時間，如果房租再不交，我就將房子租給別人了！」

電話那端的房東很是生氣，“啪”得一下掛斷了電話。

本來準備這個月的工資發了交房租，哪知道陳宇的突然出現，使我丟了工作不說，狠心的老板還以被投訴為由隻接了小部分工資。

「沒事的，我這裏還有些積蓄。」

佳嘉拍了拍的肩膀，笑著說道。

可是我知道，那是佳嘉攢下來要寄到家裏的。

左思右想，我從沙發底下找到了陳宇的那張名片。

「不許去！」

佳嘉不知何時站在我的身後，她一把奪過名片，扔進垃圾筒中。

「佳嘉，這些年我已經夠拖累你的了，我不能再這樣下去......」

我喉間一澀，哽咽著說不下去。

「那你就去給他當小三？」

佳嘉看向我，我怯懦，聲音小到我自己都聽不見，「他說可以去他公司工作。」

「他說的你自己都不信，杉杉，沒事的，我們挺挺就過去了。」

終究，我也沒有打那個電話。

為了以絕後患，佳嘉將陳宇的名片撕了個粉碎。

通過朋友，我找了一份在餐廳打零工的工作。

這天下午，正當我舉著盤子在人群中穿梭時，突然我看到了陳宇和胖冬。

在尊嚴與生活之間，我毅然選擇了後者。

我裝作沒有看到他們，依舊腳步匆匆地端著盤子上菜。

「哥，要不我們換一家吧？」

我聽到胖冬對陳宇說道。

「不用了，就這吧。」

恰好經過陳宇桌旁，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點菜！」

他搶先開口，阻止我即將爆的粗口。

我拿過菜單，然後掏出本子和筆。

「爆炒雞塊，鬆鼠鮭魚，辣炒花蛤，蔥燒海參......」

我的眼睛裏氤氳 起一團霧氣，這些菜，都是我愛吃的。

他依舊記得。

我轉身的一刻，淚水奪眶而出。

這次陳宇出奇的安靜，他與胖冬很快地吃完飯，然後結賬離開。

我忐忑不安的心長鬆了口氣。

看來他已經放下了，這樣的結局，正好。

隻是幾天之後，經理再次找到了我。

「 這段時間辛苦了，隻是我們小店最近嚴重超支，所以需要精簡人員......」

經理說著，替給我幾張大團結，然後歉意一笑。

我知道，我又一次成了無業遊民。

走在街上，天空突然飄起了雪花，我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上車！」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我看到陳宇正開著車經過我身邊。

「快點，我一會還有個會！」

幾乎命令式的話語，卻使我鬼使神差地坐了上去。

這難道也是慣性使然？

我記得以前，每每我們鬧別扭時，他總是騎著單車跟在我的身邊。

「尹杉杉，快點上車！」

我若置之不理，他肯定會補一句，「快點，我一會還有課！」

我定會乖乖地坐上他的後座，然後在他的甜言蜜語中再次摟上他的腰，將原先的不快拋得煙銷雲散。

沒想到，這個也會有肌肉記憶。

我暗暗恨自己沒用。

車子急馳，隻是沒有了往日的甜言蜜語。

我裹緊羽絨服，看向窗外。

「冷嗎？」

他突然開口，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下一秒卻又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