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肖知梵並沒有過多為難。
他隻針對合同上的部分條款提出修改意見,雙方達成一致便可簽約。
我拿著修改過後的合同前往「水雲間」。
到達度假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那司機不認路,載著我走錯了道。
侍應生將我領到別院,陸續有人上了熱茶和糕點。
「請問蕭總在哪兒?」
「請您稍作休息。」
天漸漸暗了下來,可我就是再心急也不好再追問,畢竟是我誤了時間。
大概九點的時候終於有人過來了,我捏了捏僵硬的臉揚起一抹笑,跟著侍應生穿過長長的回廊到了一個房間。
侍應生輕輕敲了敲門,語氣恭敬:「蕭先生,人給您帶來了。」
裏麵沒有聲音,侍應生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作勢敲了敲門才推門而入。
燈光有些昏暗,四周掛了繪著山水圖的壁障,屏風將室內橫作兩麵。
肖知梵仰麵躺在沙發上,兩頰處有些紅,像是喝了酒。
「蕭總。」我試探著開口。
「......」
他沒有回應,隻是靜靜躺在那裏,胸口微微起伏。
房間安靜得可怕,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把我叫來結果自己在睡大覺。
我又提高音量喊了一聲,他還是沒反應。
窗戶大開,外麵是露天的私湯,我借著透進來的光細細打量他的臉。
他閉著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平時眼裏的陰厲,看起來倒收斂了幾分生人勿近的冷冽。
肖知梵的酒量一直都不太好。
記得高二那年暑假,我從自習室回家後才發現自己忘帶鑰匙了。
蹲在家門口等爸媽時,恰好碰到回家的肖知梵。
他臉頰紅紅,渾身攜著淡淡的酒氣。
「你怎麼喝這麼多酒?」
我有些詫異的看向他。
他極淡的搖了搖頭,「不多,就兩杯。」
「你喝酒後......還挺上臉。」
臉頰紅紅,怪可愛的。
「你怎麼蹲在門口?」
「我忘帶鑰匙了。」我如實回答。
他「哦」了聲,腳步虛浮的上了兩步台階,突然問:「那你要不要去我家裏等?」
「好呀。」
我立馬跳起身,就等著他這句話。
他轉身朝樓上走去,又回過頭來看我跟上沒有。
我亦步亦趨跟他回了家。
打開門的瞬間他幾個健步躺倒在沙發上,抬起手臂擋住刺眼的燈光。
「家裏有醒酒茶嗎?」我問。
「唐念一,」他眯眼看向我,「以後別輕易跟別人回家。」
話畢,他又閉上了眼,從我的角度看去,能看到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的一片光影。
「你又不是別人,小時候我也沒少來你家啊。」
「......笨蛋。」
他沒再說話,躺在沙發上沉沉睡了過去。
我坐在餐桌旁寫作業。
破舊的風扇在頭頂吱嘎作響,在炎熱的夏天沒能發揮多大作用。
沙發裏的他眉心微蹙,額頭上滲出一層密密的薄汗。
我放下筆,輕車熟路打來一盆溫水,蹲在沙發旁細細擦拭他的臉。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學軍訓太辛苦,他曬黑了也瘦了。
但原本單薄的身軀開始變得結實有力,褪去青澀,隱隱透出幾分男人的成熟。
我將帕子重新擰了擰,又給他擦了擦脖子,凸 起的喉結忽的微微滾動。
我一愣,不由想起前段時間看到過的段子,說男人的喉結不能碰。
所以到底能不能碰?
身隨心動,在意識回攏前我的手已經伸上去輕輕碰了碰。
寬大的手掌倏地擒住了我的手。
回神間,我的目光陡然撞進他黑沉的眸子。
「你在幹什麼?」
他的聲音有些啞。
被抓包的尷尬讓我紅了臉。
「我…我就是好奇......」
「好奇什麼?」
「摸了喉結到底會怎麼樣?」
他的眼眸沉了幾分,帶著我讀不懂的情緒,薄薄的嘴唇吐出兩個字:「會死。」
隨即帶著我的右手覆上他的脖頸,掌心的凸 起微微一動,仿佛真的在給我認真講解。
“甲狀軟骨前角上端凸 起的地方,隻需要用力一擊,就能立馬把人放倒——”
「…明…明白了。」
我猛然收回手,掌心微微發燙。
「我好像聽到我媽開門的聲音了,我先回去了。」
我囫圇將桌上的課本塞進書包裏,逃似的奔下了樓。
肖知梵手枕著頭,看著那抹倉惶的身影笑出了聲。
回神間,一雙陰鷙的黑眸正緊緊盯著我,像潛伏在夜裏的狼緊緊盯著自己的獵物。
心裏不自覺顫了一下,他除了樣貌和肖知梵長得一樣,性格和眼神一點也不像。
「你在透過我看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