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設宴,邀請一眾王宮貴女參加。
給出的名頭是一起遊園賞花。
知曉內情的人都明白此宴是為了給沈昭月正名用的。
早先聖旨已下,恢複了沈昭月的公主身份。
此宴是為了彰顯皇後對沈昭月的寵愛。
這些時日裏, 我留在沈昭陽的公主府裏養身體,身子已經好了大半。
沈昭陽聽到我也要去宴會時,又問了一遍:「你確定嗎?」
我點了點頭。
沈昭陽擔憂道:「沈昭陽正得寵,萬一找個由頭欺負你怎麼辦?」
我反問她:「你覺得皇上和皇後是什麼樣的人?」
沈昭陽沉默了。
皇上是個明君,皇後也是個母儀天下的皇後。
他們寵愛沈昭月不假,也不會為了她草菅人命。
沈昭陽還是帶我去了。
宮宴上,座無虛席,百官和樂。
沈昭月坐在皇後和皇上中間,身著公主華服。
聲樂奏響,我站於中間翩翩起舞。
今日我不是作為賓客來的,而是作為舞女。
兩道冷冽的視線齊齊射過來。
魏延是錯愕,沈昭月是惡毒。
他們想不通我為何還要來這裏。
曲閉舞歇,身邊之人紛紛退場,我一個不穩摔在了地上。
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望向我。
沈昭月見狀立即起身:「你敢毀了本公主的宴會,來人,給我拖下去打。」
果然。
沒受到教養的人總是這麼粗俗。
我看到皇帝皺了皺眉頭。
沈昭月僭越了。
「胡鬧。」
皇上吐出兩個字。
沈昭月挺起腰板:「沒聽到父皇發話嗎,還不趕緊拉下去。」
有侍衛上前,沈昭月轉了轉眼珠子。
「等等。」
她叫停了侍衛,將目光轉向我:「今日是本公主的宴會,你向本公主磕三個響頭本公主就饒過你了。」
有諂媚的人已經開始稱讚起沈昭月:「公主大度。」
我一動未動。
沈昭月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魏延起身上前勸誡我:「公主大度不計較,我勸你還是識相點。」
他一拂袖,露出五品官服。
我已經聽說了,魏延現在已經入朝為官,頗得皇上賞識。
這就是他所謂的識相嗎?
那我可真不會。
我轉頭望向高台,一步一步向前:「皇上,這裏您最大,我聽您的。」
此話一出,我聽到了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縱然我有罪,做出懲處的也不能是沈昭月。
我從沈昭月的眼裏看到了慌張。
她噗通一跪:「父皇,是我僭越了。」
皇上沒有出聲。
沈昭月用絲帕擦了擦硬擠出來的眼淚:「從小我不在皇宮長大,養父母對我並不好,我沒有學這些規矩。」
不得不說,她的裝慘還是有些效果的。
皇後心肝寶貝似的扶起沈昭月:
「陛下,你就饒過昭月這次吧,是我虧欠她了。」
皇上默許了。
皇後冷冷地剜了我一眼。
我跪在地上,聽到皇帝的聲音從高台上傳下來。
「你學藝不精啊。」
我福了福身:「民女是故意的。」
「大膽。」
出聲的是魏延。
有沈昭月的前車之鑒在,魏延還是學不乖。
皇上倒是沒有和他計較,他問我:「故意的,你有什麼目的?」
「民女名聽晚,想毛遂自薦在皇後娘娘身邊謀個差事。」
皇上看向皇後,皇後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眼。
「這樣有心機的人我可不敢用。」
沈昭月的臉上劃過了一抹喜色,她遞了一個眼神給魏延。
魏延道:「陛下,此女子心術不正,應該立即逐出宮,施以懲戒。」
「魏延,他是你原來的妻子吧,她是犯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讓你休妻後又巴不得她受苦受難。」
皇上威嚴的聲音傳出來。
「我沒記錯的話她是謝閣老的女兒,謝閣老是你的老師,他如今屍骨未寒,知道你如此對待他的掌上明珠嗎?」
魏延冷汗淋淋。
「父皇,是魏哥哥替我抱不平,您別生氣了。」
沈昭月替他開口求情。
一場鬧劇就這樣散場。
皇上當眾賞賜了沈昭月金銀珠寶無數,全朝上下如今皆知她是最受寵愛的公主。
至於我,皇上下了口諭,無詔不得踏進皇宮半步,否則以死罪論處。
在眾人看來,陛下還是給沈昭月出氣了。
散場前,沈昭月對我撂下狠話:「偷雞不成蝕把米,謝聽晚,下一次可不是這麼簡單就放過你了。」
我沒回應她,隻有心虛的人才隻會放狠話。
宮門口,魏延攔住了我的去路。
「聽晚,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差一點就沒命了。」
我抬眸望向他:「你在乎嗎?」
魏延靠近我:「我不想讓阿柚死的,給你休書也不是我本意。」
我拉開與他的距離:「這麼說你的癔症都是騙人的了?」
魏延遲疑了一瞬,還是點了點頭。
我笑了,笑著笑著就流出了眼淚。
「魏延,你有愛過我嗎?」
魏延語氣堅定:「當然,聽晚你聽話,等我做完一些事我一定會再給你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我勾起唇角,移開身子。
就看到魏延的臉色白了白,活像是見了閻王。
我登上轎子,身後魏延誘哄沈昭月的話語漸漸聽不清了。
離開宮宴前,我問沈昭月敢不敢跟我來宮門口。
我知道魏延一定會攔住我。
沈昭月毫不猶豫跟我來了,魏延的話見證了他的自負。
他還是沒看清這個男人。
昭陽撩了撩轎簾,連聲嘖嘖:「魏延可真是能屈能伸,就快給沈昭月跪下了。」
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在我要搬出公主府前。
「不行,你知不知道在公主府我還能護著你,出了公主府你敢說沈昭月不會害你嗎?」
昭陽細數了一遍沈昭月成為公主以來葬送於她手的人命。
有侍奉不好被割了手腕的侍女。
有背地裏嘲諷她被她聽到後報複的王宮貴女。
......
像我這種今日當眾令她出醜,於她而言是情敵的存在是更不會讓我活在這個世上了。
「我知道。」
昭陽眉心的褶皺又深了幾層:「你知道還要搬出去?」
不害怕她害我,就害怕她不害我。
不然怎麼能露出馬腳呢?
更何況,我不會有事。
我不顧昭陽的反對執意搬了出去。
夜晚降臨,門口出現異動時,我知道我猜的不錯。
隻是我沒想到他們會這麼迫不及待。
這是我搬出公主府的第一晚。
魏延進來時,我正在泡茶,他雙眼布滿了血絲,臉色蒼白無力。
不像是個加害者,反而更像一個受害者。
「聽晚,對不起。」
他嘶啞著嗓音向我道歉。
「沈昭月讓你來的,是不是這樣她才相信你愛她?」
魏延沉默著,我知道我都猜對了。
縱使對這個人早已沒了愛意。
心裏依舊悲涼一片。
他竟然想要我死。
我以為來的會是沈昭月。
魏延拿著劍一步步向我靠近,我迎著他的目光站在原地。
不知怎的,他突然退縮了。
他將劍遞給隨之而來的人:「你們來吧,去向沈昭月複命。」
他頓了頓,補充道:「就說是我親自動的手。」
說完這句話,他急匆匆離開了。
魏延腳步踉蹌,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如果他仔細觀察一番,就會發現此時屋子裏的人不止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