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陳語。

這是桑許第一次見到陳語，但卻有些讓她意外。

之前她隻是見過陳語的照片，還是江舒偷偷給她看的，她知道陳語長相這件事，顧遠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

從前隻要她問起陳語，顧遠永遠是含糊推脫的模樣。

現在她看著對麵瘦弱的女人，如果她不看顧遠的反應，很難把對麵的女人和照片上那個笑容燦爛的女生聯想在一起。

江舒給她看的照片，上麵的女生很是明媚陽光，而現在眼前的女人，嘴角有著淤青，臉上的病態蒼白更襯托出她的虛弱與憔悴。

整個人幾乎瘦的脫了相。

陳語也同樣盯著桑許在看，目光閃爍，麵上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桑許察覺到陳語打量的目光，她收斂起所有的情緒，轉眸看向顧遠，裝作不知情地問：“你認識？”

顧遠神色微滯，沒說話。

很明顯他的反應就足以說明一切。

但他既然沒有挑明的意思，桑許就更加沒有追問的必要。

恰巧女兒的哭聲響起。

“橙子乖，不哭了，讓爸爸抱著好不好？”

桑許一邊說，一邊將懷中的女兒交到顧遠手上，叮囑道：“你先抱著橙子上去，我去掛號。”

她說完，顧遠沒動。

桑許眸色微變，又問了句：“你到底認不認識？”

顧遠沉默片刻，剛準備開口，不遠處周齊的身影跑了過來：“阿語，你......”

周齊的話在看到桑許的時候，戛然而止。

一陣別有深意的氣氛在幾人之間蔓延。

隻有小團子什麼都不懂，趴在顧遠懷中，強撐著精神和周齊打招呼：“周叔叔。”

周齊朝小團子擠出一抹笑，隨後又看向桑許，問：“嫂子，小橙子這是怎麼了？”

他的這聲嫂子桑許的身份直接道明。

陳語垂在身側的手僵了下。

“周叔叔，媽媽說我發燒了。”小家夥軟綿綿的搶先一步說完，緊接著又摟緊了顧遠的脖頸，顧不上再鬧別扭，喃聲道：“爸爸，我難受。”

顧遠這才回過神，抱著小團子安慰：“爸爸帶你去看醫生。”

小團子乖乖點頭。

在顧遠抱著女兒經過陳語身邊的時候，桑許能夠明顯感覺出他腳步微頓了下。

在三人上電梯後，電梯門關閉的那刻，桑許有意將視線落在外麵陳語身上。

隻見陳語一副黯然傷神的模樣，周齊在她身邊不知在安慰什麼。

電梯門關上，桑許按下樓層鍵，隨後側目默默打量著身旁的顧遠。

而顧遠則是在出神，完全沒察覺到桑許的目光。

反倒是小團子看出了不同尋常，好奇地問：“媽媽，爸爸有什麼嗎？”

小團子的話令顧遠收回思緒，順勢看向桑許，出聲詢問：“笙笙，怎麼了？”

他依舊沒有要坦白陳語的身份。

桑許深深看著他，眸底飛快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卻被她迅速斂下，淡聲道：“沒什麼。”

在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電梯門的跟著打開。

她率先出去。

顧遠看著她的背影，眸色沉了沉。

小家夥的病不嚴重，醫生開了瓶吊水。

桑許抱著小家夥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後，沒多久，一直沉默的顧遠忽然出聲：“笙笙，我去找趟周齊。”

深夜的醫院很是安靜，桑許此刻甚至都能聽到自己不穩的心跳聲。

緩了下，她才努力用平靜的語氣問：“你去找周齊幹什麼？”

明明她現在無比清楚顧遠是去幹什麼的，可她還是沒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顧遠眸色微變了變，思慮幾秒，才出聲回答：“公司正好有事情找他，今天碰到了，就和他說說。”

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秒，桑許的心驟然落下，停頓一瞬，她才聽到自己的聲音：“顧遠，你口中的事情......比你女兒的病還重要是嗎？”

“笙笙，這根本沒有可比性。”

顧遠語氣有些無奈說完，又看向她懷中的小團子，安撫道：“橙子，乖乖等爸爸回來，好嗎？”

小團子因為發燒一張小臉都帶著紅暈，睜著一雙大眼睛，沒什麼力氣地問：“可我想和爸爸在一起。”

顧遠眸色有所鬆動，但安慰的話卻不變：“爸爸很快就回來，你聽媽媽的話，知道嗎？”

小團子扁了扁嘴，不再看他，整個人鑽到桑許懷裏，委屈巴巴地說：“爸爸不要我，我也不要爸爸。”

“橙子......”

顧遠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桑許冷聲打斷：“你非走不可嗎？”

“笙笙。”顧遠收回視線，看向桑許，嗓音柔和：“橙子不懂事，你怎麼也跟著鬧。”

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在玩笑，可桑許卻完全笑不出來，隻是麵無表情看著他，又問：“必須要去找周齊是嗎？找他是為了公司的事情？”

顧遠呼吸微頓了下，隨後若無其事地問：“怎麼了？笙笙今天為什麼要這麼問？”

“剛才那個女人是誰？”

桑許沒接他的話，一瞬不瞬盯著他問。

顧遠眼底有過一瞬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片刻後，麵不改色溫和道：“應該是周齊的朋友。”

緊接著，不等桑許開口，他又笑著問：“怎麼，笙笙又多想了？”

桑許避開他伸過來的手，氣息不穩地說：“你走吧，別耽誤了你的事情。”

顧遠垂在空中的手僵了下，他薄唇輕啟，最後還是改為叮囑了桑許兩句，沒再猶豫轉身離開。

桑許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的酸澀感不受控溢出，她低下頭望著懷裏的女兒，眼眶漸漸煩熱。

“媽媽，你是不是也難受？”

小家夥抬眸看著桑許，懵懂無知的大眼睛裏此刻是毫不掩飾的關心。

“沒事，媽媽沒事，橙子睡一覺吧，睡一覺就不難受了。”

桑許強撐出一抹笑意，可說出的話卻是染了幾分哽咽。

“媽媽不哭哦，我乖乖聽話。”

小團子說完，便乖乖閉上了眼睛。

桑許將女兒哄睡後，才閉了閉眼睛，將心裏的酸澀感覺壓下後。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顧遠的電話。

手機鈴聲響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才被接起。

桑許沉默幾秒，才緩聲開口：“顧遠你......”

“那個......不好意思，顧遠他出去幫我買東西了。”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柔弱女聲，桑許瞬間有種如墜冰窟，一時之間忘了所有反應。

隻有她手中的手機“啪”的一聲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