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我還以為是一場夢。
因為之前那怨憤不平的含恨而終,醒過來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摸著自己的胸口,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蘇、絨、絨!”
我咬牙切齒地叫出這個名字,卻發現沒有回音。我抬眸一看,周圍已經不是病房,而是賀家的主臥——我跟賀時懿的婚房。
賀時懿躺在我的身邊,臂膀緊摟著我的腰肢,呼吸沉穩,已經熟睡。
聽到我的動靜,男人連眼睛都沒睜開,聲音帶著一抹沙啞的不耐,“隻是一套高定,有必要這麼生氣?”
他的話一下讓我清醒了不少——
高定?
四年前,賀家家宴,我看上了一套高定,但卻出現在了蘇絨絨的身上。
我跟賀時懿要說法,賀時懿卻隻淡淡地道:“一套衣服而已,她看上就給她了,你們不是好姐妹,這點小事也值得計較?”
當時我沒說什麼,但卻頭一次對賀時懿失望了。
所以現在......是回到了四年前嗎?
我低頭,看著自己無比真實的雙手,又摸上自己的胸口。
那裏跳動的心臟是那麼的真實!
我的身體還好好的,沒有病入膏肓,我還有一副年輕的軀體,沒有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
鼻尖一酸,我差點哭出來!
這是上天又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嗎?
“景枝,你到底怎麼了?”
見我一直不說話,賀時懿微微睜開雙眸,墨色的眼眸古井無波,就連關心都顯得那麼公事公辦。
我木然地低頭看他。這個男人正躺在我身邊,五官深邃清冷,即便是剛睡醒的時候,也顯得氣質冷冽,俊美無儔。
我愛了他那麼多年,嫁了他那麼多年。到頭來,竟然是得不到他的一絲真情。
就算感情不能勉強,我一廂情願,那我也認了。但我們好歹也是相敬如賓的夫妻,他怎麼會在我臨死前這麼冷漠?
哪怕是對待普通朋友,都不至於這麼無情!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神清冷了不少,“賀時懿,我們離婚吧。”
......
次日清晨。
冬季日短,萬物清醒的時候,太陽還沒初生。窗外的光線黯然,越發顯得餐桌的氛圍沉重。
管家保姆站在一旁,觀察著餐桌上的夫妻倆,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冷得讓人害怕。
賀時懿本來就話少,從前都是我一直在找話題。現在我不說話了,賀時懿才發現,他竟然無話可說。
“......GE這季的新款,我會讓人送到你的衣帽間。”賀時懿放下餐具,眼神淡淡。
我了解他的脾氣。對他來說,這句輕飄飄的話就算是給我台階下了。
之前在臥室,我直接提出離婚,賀時懿先是詫異,隨即變得很不耐煩,“現在很晚,我沒時間陪你吵。”
我麵無表情,“賀時懿,我什麼時候跟你吵過?”
他的性格就是這樣,我體貼大度,他不屑一顧;他們之間永遠沒有爭吵:隻有我的妥協,和他的不甚在意。
賀時懿那會才察覺到他的妻子是在生氣,但他並不放在心上,他明早還要去公司,沒有心思哄人,轉身便睡了過去。
他以為第二天,女人會自己消氣,以前不是沒有過爭執,但從來不需要他低頭哄人。
賀時懿是不耐煩哄女人的,但眼前畢竟是他的妻子。她既然在意那身衣服,那他就給她更多。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他的冷漠讓我倒盡胃口。
他以為我會眉開眼笑,但我隻是麵無表情,又開口問道:“我們什麼時候離婚?”
“景枝。”
賀時懿蹙眉,語氣低沉,已經帶了一絲警告,“適可而止。”
我攥緊拳頭。
重活一世,沒想到還是會被他的氣場震住。但我現在已經無所謂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賀時懿,我們之間沒有感情,趁著還年輕,好聚好散吧。”
我自以為很平靜地說出這句話,但沒想到胸口還是空了一塊,那種酸酸澀澀的感覺,讓我差點呼吸不過來,眼睛紅了一片。
賀時懿瞧我紅了眼,意識到自己剛才過於嚴肅,語氣也緩和了一些,但也僅僅隻是一些而已,“你現在在氣頭上,我不跟你吵,等你想清楚再來找我。”
說完,他便起身離開。
我看著他走遠的背影,無力地鬆開手。七年的愛慕,原來不是這麼容易割舍掉的,但是再痛,我也要割舍。
我不想自己在僅剩的壽命中,都耗在等待一個永遠看不見我的男人身上;我不想剩下的日日夜夜,都在注視著賀時懿永遠不會轉身的背影。
我要離婚,我從未如此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