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求助

在蕭家父母走後，我去了一趟療養院。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我，親自端了一碗粥，耐心的一勺一勺喂何青萍的媽媽何蓉。

她就像一個三歲孩童，對我無限依戀：

「青萍，這個粥好吃，媽媽喜歡~」

「青萍，你這段時間很忙嗎？都瘦了。」

說著，她接過我手裏的勺子，把蝦仁挑出來喂我：

「青萍，多吃點肉，媽媽吃不了那麼多。」

我淚眼朦朧的張開嘴。

何阿姨見我聽話的吃了，摸著我的頭笑得一臉滿足：

「媽的青萍真乖~」

這是何蓉在療養院的第十個年頭。

她再也記不起何青萍的模樣，隻知道我就是何青萍。

即使智障了的她，依舊記得對女兒好。

我叮囑護士繼續多加照顧後，擦幹淚水離開。

我以為劉韻會辭職。

沒想到我去公司時，她依舊在我公司忙前忙後。

她無視了同事們對她的指指點點，行事依舊雷厲風行，頗有我的作風。

最近公司忙著研發一個新的抗癌藥，她一直在跟進。

她若無其事的拿著實驗數據進辦公室找我：

「葉總，這是最新的實驗數據，有了點進展，您看看有沒有需要改進的？」

我轉動著筆尖，不接她遞過來的文件。

她不動聲色的和我對視。

我忍不住笑了：

「劉韻，你挺沉得住氣！」

她開了口：

「葉總，我是您培養出來的人。」

「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

我聞言一愣，噗嗤一聲笑了：

「你倒是拎得清，可惜蕭青陽不一定懂。」

劉韻情不自禁皺眉：

「葉總這是何意？」

「你當真愛蕭青陽？為了他這麼個人渣，你不惜得罪我？」

劉韻眉頭舒展：

「葉總，愛情來得時候，沒有人擋得住。」

「蕭青陽他愛我就夠了，更何況，孩子都來了，一切都是天命。我不信您是無情之人。」

言下之意，她和蕭青陽，她是被愛的那個，她不拒絕孩子爸爸愛慘了她。

還不忘給我戴個心善的高帽子。

可惜，她錯了，我的善心死在了十年前。

我了然的一笑，劉韻在我麵前，已然不複那日訂婚宴上的嬌羞。

她冷靜的分析著感情利弊，哪有一分墜入愛河的模樣？

「葉總，您對我有知遇之恩，工作上我自是不會懈怠，除非您開除我，我不會主動離開。」

「蕭青陽他和您有緣無分，新時代不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一套了，既然你們不存在婚約關係，那他爸不該為此停了他的卡，現在他公司那邊資金鏈斷了，難以為繼......」

我情不自禁為她鼓了鼓掌：

「說完了嗎？」

劉韻一時摸不透我的想法：

「嗯。」

「所以，你這是威脅我別開除你，甚至幫你去給蕭青陽求情？」

「劉韻，我好像沒有教過你如此求人！」

劉韻頓了頓：

「葉總，如您這般的優秀女人，何愁找不到更好的男人？為何不肯放手呢，您知道糾纏不清隻會讓蕭青陽更恨您。」

劉韻待我身邊時間雖不長，可是關於我和蕭青陽之間的愛恨情仇了解頗多。

她說的都是大實話，可惜我並不愛聽。

我不想同她繞圈子：

「這個新項目，你不用跟進了，一會兒找人事領工資走人。」

「以你的本事，定能幫蕭青陽度過危難，這是證明你們真愛的大好時機。」

在聽到我要她走人時，劉韻的臉色瞬時煞白，好似我一瞬間抽走了她全部的力氣。

她靠著大班桌，才讓自己站穩：

「葉總，您舍得讓我走？」

若非我知道底細，她這個神情會讓我誤會她鐘情於我，而我是個負心渣男。

「你為了陸偉光來我公司，需要我說破嗎？江韻！」

沉靜如水的劉韻在這一刻徹底慌了，臉色如調色盤不斷變幻：

「你調查我？」

我不置可否：

「你眾目睽睽之下搶我未婚夫，我不該調查你？」

她用力攥緊文件夾，指尖微微顫抖，再不複剛剛的沉著冷靜，語氣中帶著哀求：

「你既然都知道了，能不趕我走嗎？」

「陸偉光的事，想必你已經一清二楚，他......」

我回憶著曾經那個永遠坐第一排的學霸男生。

他明明是從大山走出，卻從不自卑，脊背挺直。

我坐在他後排時，常常會想，這個出身貧寒的男孩，像極了在懸崖裂縫裏長出的鬆柏。

劉韻淚流滿麵：

「瑤迦，你還記得他的，對不？」

「瑤迦，你當時，為何不幫他？」

我思緒回籠：

「蕭青陽這個人軟硬不吃，就是個混不吝的東西，你覺得我若真幫了陸偉光，他還有活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劫難要渡，我不是菩薩，渡不了任何人。」

劉韻抱著文件夾，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片刻後，她抬頭整理好情緒，凝視著我：

「瑤迦，你能幫我嗎？」

「幫你什麼？」

是留她在公司繼續跟進抗癌藥，得到試驗品給陸偉光服用？

還是幫她報複蕭青陽？

藥品從研發到確認功效需要漫長的時間，不僅要在無數白鼠身上試驗，更要在患者身上試驗，確定藥效後才會生產上市。

可是陸偉光的骨癌已經晚期擴散，醫生診斷沒一年好活了。

若非當年蕭青陽逼得陸偉光跳樓斷了腿，又將他鎖在學校雜物室三天三夜，陸偉光那條腿不至於瘸。

更不會在骨壞死的同時得了骨癌。

若是劉韻拿我還在研發階段的試驗品去給陸偉光服用，這種違法的事情，不論最後結果如何，都不是我們葉家能承受的！

她這是在把整個葉家往深淵推。

又或者，她亦恨我當年的不作為害了陸偉光。

劉韻眼神狠戾：

「幫我報複蕭青陽！」

她是個聰明人，知道求我藥，是不可能的。

「可是幫你，對我有何好處？」

「你吞並了蕭家的產業，他自會心甘情願娶你。」

我故作思索：

「主意不錯，可是蕭家對我有愧，已經決定給我控製權，他們不想把祖輩基業毀在蕭青陽手裏。」

劉韻拿出殺手鐧：

「我會說服他娶你，事成後，我保證如人間蒸發不存在！」

嗬嗬。

即使最懂我心的秘書，也猜不透我的心。

我沉思片刻，笑了：

「好！」

劉韻眼裏大無畏的光又回來了。

她放下文件夾：

「葉總，那我這工作是保住了對嗎？」

是嗎？

她果然不算蠢。

入了局的人，確實不能再輕易離開。

我無情道：

「不想走人也可以，但這個項目你沒法跟了。」

也許是在我這裏得到了承諾，劉韻聰明的沒有得寸進尺。

可我知道她不會輕言放棄。

臨走前，她猶豫半響拋下一句：

「葉總，你好像沒我想象的那麼愛蕭青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