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一瞬間，我徹底死了心

為了他，我等了一輩子

陳康舉家去往香港，我等了他四十年。

直到他生兒育女，死了老婆，才出現在我麵前，說愛的依舊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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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以為陳康很愛我，其實不過是自欺欺人。

說起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四十年前，我和陳康是一對情侶。

他是報社記者，又高又白淨，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很有讀書人的樣子。

而我，是村長女兒，能寫會算，人又漂亮，村裏很多人追求我。

但我隻跟陳康這城裏來的小子看對眼。

那時候，他跟著一家子去香港，

臨走的那天，陳康和我隔著一座橋。

我在橋上，他在橋的那頭。

陳康說：“阿紅，你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我記得那時天很藍，風悠悠的吹著。

即便陳康要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可我還是滿心的相信他。

他會回來找我的。

我眼眶熱熱，痛哭出聲。

“陳康，我相信你，你一定會回來娶我的。”我穿著大紅襖，揮手送別。

陳康轉身走向那艘開往香港的貨船，我仿佛看見他也在抹眼淚。

在那之後，等過了春夏秋冬，等過了四十年的歲月。

陳康走後，七大姑八大姨都來跟我說媒。

“他不會回來了，你趁年輕找個好人嫁了吧！”

“不！陳康一定會回來娶我的！”我答應過他的，就一定要等他。

“你別傻了，陳康不會回來了！”

“我有親戚在香港，有人見過陳康，他已經結婚生子了，你還等什麼！”

“你這個傻姑娘！”

“我不相信，”

他們都是在騙我，想拿幾百塊錢的媒人錢罷了。

我一直默默的等著陳康。

從一頭青絲如花似玉的美人，等到頭發斑白，皺紋橫生。

從二十年華等到六十多歲，一直沒有等到陳康回來。

我坐在村口的榕樹下。看著通往村外的那條路，等了幾十年。

今天天氣很好，不知怎的隱隱期待。

一輛黑色小轎車開到村口，我怔怔看向來人。

從小轎車上下來一個穿著西裝打領帶的老人。

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陳康，是你嗎？”

“阿紅，我回來了......”

陳康站在我麵前，抓住我的手。

他已經老了頭，曾經英俊的麵容皺紋橫生，穿著西裝領帶，眉眼間還能看出年輕時的樣子。等得太久太久，我難以相信，陳康此時此刻就站在我麵前！

“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我掩麵痛哭，卻看到陳康眼中一閃而過的尷尬和無奈。

“你知道嗎，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一直沒有結婚，等到我人都老了，你還沒回來............嗚嗚嗚............”

“幸好，你終於回來了......”

我的心如釋重負：“陳康，你、你是回來娶我的嗎？”

“什麼？阿紅？你、你沒有結婚？”陳康一臉詫異。

我點點頭，眼中盛滿淚水，緊緊抓著他的手不。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做所做的一等待都是值得的。

我等到陳康了，他終於回來娶我了。

陳康笑著略微尷尬，眼中一閃而過的內疚。

“阿紅，對不起，我、我其實已經結婚了，兒女雙全。”

“上個月，我妻子剛過世，想回來看看。”

“我、是我對不起你！阿紅，真的，我沒想到你會等了我一輩子。”陳康抹著眼淚，就這麼看著我。

我的心一下沉入穀底，然而很快又活起來。

“不要緊，你的妻子死了，可你還有我，我一直等你回來，就是為了你那句承諾。”

“你現在也可以娶我，對不對？”

陳康重重抱住我。

不管怎樣，陳康一定會說到做到。

“我答應你，我會娶你，我帶你去香港，我們兩個人好好過日子。”

“陳康，我果然沒有白等你。”

時隔四十年，我們商量好，陳康帶我去香港生活。

因為在香港還有事，陳康先回去，很快我就辦好簽證，我去香港他來接我。

我到了海關，跟陳康約定好的時間，就在那等著他。

我一直等，等了一天一夜，陳康都沒有來出現。

我擔心他出了什麼事，打了無數個電話，他也沒有接............

我回了酒店，到了第二天，我收到陳康的電話。

“我的兒子女兒不同意我娶你，阿紅，他們攔著我不給出門。”

所以他沒來接我。

我哭得眼都腫了。

“你明明答應我了，為什麼還是做不到？”

“你說過要娶我的呀！我已經等了你一輩子，可你還是不能娶我是嗎？”

“陳康，你摸摸良心，你對得起我嗎？”

電話那頭的陳康急了。

“阿紅，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偷偷溜出去，去找你，我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我枯萎的心漸漸又複活。

“真的嗎？陳康，你還會再來接我？”

“會，一定會的！”陳康說的斬釘截鐵，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堅定。

我不放棄，選擇再次相信陳康。

我等了四十年，終於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了，誰都不能阻擋我們要在一起的兩顆心。

我獨自一人去了香港，找到陳康說的那家餐廳，獨在異鄉的街頭，一起都讓我感到陌生和不安。

可為了能和王俊生在一起，一切害怕和無助都不算什麼。

我們在茶樓見了麵。

陳康一臉內疚，我把茶葉遞給他。

“這是給你孩子的見麵禮。”是我從家鄉帶來的高檔茶葉。

“我不能收這，要是收了，孩子們知道了會生氣的。”陳康似乎很害怕，目光躲閃。

可我被見到陳康的快樂衝昏頭腦，不管不顧硬塞到他手上。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無論如何，我希望他們能接受我。”

沒有人知道我此刻希望和長陳康過一輩子的心情，我們都老了，應該珍惜彼此的時光。

我們聊了很多，聊了這幾十年度過的風風雨雨。

臨走時，陳康再一次向我承諾。

“阿紅，你放心，等我處理好一切，我就來接你。”

他走了，我目送著他離開。

我滿心歡喜。

離開時，在餐廳門口的垃圾桶，我瞥見熟悉的茶葉禮盒。

它靜靜躺在一堆垃圾裏，似乎在嘲笑我的無知和天真。

為了他，我等了一輩子，幾十年真心喂了狗，一切都是不值得的。

那一瞬間，我徹底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