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曾深愛過他

跟我們一同用膳的還有大將軍的女兒薑然。

薑然跟我和公主都不一樣，我出身低賤，公主明麵上是太子的妹妹，我們都不能名正言順地站在太子身邊。

但她可以。

在我來之前，薑然笑意盈盈地和陸臨川說著話，轉頭見我來了，溫柔地朝我招手。

“寧姑娘站著做什麼，千萬別拘束，快請坐。”

薑然笑得落落大方，吩咐丫鬟為我增添一副碗筷。

“今天是你回來的日子，我和太子特意為你選了你喜歡的菜，快來嘗嘗味道怎麼樣。”

我沒敢動，目光落在陸臨川身上。

“薑姑娘讓你坐，你可是沒聽見？”陸臨川朝我看來，強烈的壓迫感將我深深籠罩。

我竭力保持從容，行了禮，端正地坐在餐桌的一邊。

“寧姑娘為何不動筷？”薑然問我，“可是這些菜不對胃口？”

三年不見，薑然比之前更像東宮的女主人了。

陸臨川的視線掃過來，我藏在桌下的手抖了一下，下意識地連忙站起來行禮回話。

“回薑小姐，民女不餓。”

其實我已經忘記了正常人該怎麼吃飯。

我的話剛說完，一旁坐著的陸臨川突然周遭都冷了下來，“寧脂顏，剛才我真是誇錯了你，你可知你現在是在駁誰的麵子？”

聞言，我的身子控製不住地顫抖，雙腿一軟猛地跪在了地上。

“殿下饒命，民女知錯。”

跪下的一瞬間，無數畫麵從我腦海裏閃過。

那些畫麵太過殘忍，太無助，我不想再經曆第二遍。

陸臨川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三年了，你還是這樣變著法博求關注，寧脂顏，你以為這樣就能引起關注嗎？”

以前的我活潑爽朗，哪像現在這般唯唯諾諾。

我地下頭，跪在地上說不敢。

三年前的寧脂顏或許因為太愛陸臨川，所以無論是爬樹采`花，還是夜裏吹`簫，都隻是為了陸臨川多看自己一眼。

可三年後的我......

失去了小貓，失去了周嬤嬤，失去尊嚴，連活著的機會都是磕破了頭發求來的。

我不敢了。

在他們的目光下，我又顫顫巍巍地坐回餐桌，這一次我不敢有任何反駁。

我端起碗來，渾身都在顫抖，這三年我隻會用手抓餿飯，跟狗搶食，我已經不會正常用膳了。

正常人該怎麼拿用膳呢？

對，左手端碗，右手拿筷。

我小心翼翼地吃著，唯恐被人瞧出不對勁。

薑然給我夾菜，是我以前最討厭的魚頭。

陸臨川始終默然地坐在一邊，自始至終沒阻攔過一句，默許了薑然的一切行為。

換做以前，我定然要拒絕的，可我現在已經學乖了。

我趕緊道謝，然後像京城的貴女一樣小口小口地吃完。

其實我本該和陸臨川沒有半分關係。

隻因十三歲那年，阿爹出門被狼咬傷了，家裏窮，我沒錢買肉食給他養病，隻能上山捉野雞來給阿爹補身子。

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見到陸臨川的。

那時候他滿身都是血，深深的傷口能見白骨，他奄奄一息地躺在林子裏，我原本以為他死了，沒想到還殘留著一口氣。

我費盡全力才把他拖到山洞裏，我們農人受傷了多半都是自己采些草藥來治病，我也按照救治阿爹那樣給他采了藥。

他命大，還真讓我給救活了。

後來我捉野雞的時候更勤了些，每次照顧完阿爹，我都得給他帶去半罐，慢慢喂他喝下去。

陸臨川就這樣被我一點點養好了。

那時候的陸臨川對我真的很好很好，他會在我被村裏流氓欺負的時候挺身而出，還會教我讀書識字。

他說，阿顏是天下最純真的女孩。

我的阿娘是因為吃魚頭被噎死的，所以我從來不吃魚頭，阿爹和後娘罵我不知好歹。

陸臨川卻會摸摸`我的頭，告訴我，隻要有他在一天，我便可以不做我不喜歡的事。

阿娘早逝，阿爹嫌棄我是女子。

我從來沒有被人那樣堅定地愛過。

我以為他是老天派下來愛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