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宮離開那天萬裏無雲。
陸臨川沒有來接我。
太監鄙夷地將我推出去,“賤婢,出去之後管好你這張嘴,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陽光刺得我的眼睛很疼。
我想用手掌擋住,但我隻是在腦海裏想想,實際上我雙手交疊,端莊地站著,任由刺眼的光紮進了我的眼睛。
像個木偶。
三年前,陸臨川說我是鄉野農女,不知教養沒有禮數,他讓我跟皇後娘娘學規矩。
可沒人知道我每天學到的規矩是什麼。
此刻的我穿著華美的衣裙,像個衣食無憂的大小姐,可昂貴的料子下卻是千瘡百孔的肌膚。
跪別了皇後,我看到了東宮的馬車,下人們等在邊上。
我努力回想著學到的規矩,恭恭敬敬地道謝,上了馬車。
我身上很多傷口,最近的一次受傷是在半個月前,公主不高興了,拿燭火燙了我的手臂。
東宮的人還是和三年前一樣對我視若無睹,我回來時跟離開那天一樣,沒人在意。
這裏的人都不喜歡我。
因為出身低賤,我的馬車隻能從東宮的側門進入。
微風吹起了簾子,我看到有華麗的車馬停在東宮正門,嬌媚的人進了大門。
是薑然嗎?
我嘴角一點點苦笑,在這偌大的京城裏,薑然是大將軍的女兒,公主是皇帝的女兒。
隻有我,是個來自鄉野的窮丫頭。
我的宅院還是三年前住的那處,不同的是,以前貼身照顧我的周嬤嬤已經去世了。
她是這京城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
府上早就用過膳了,我餓著肚子在床榻睡了一下午。
直到晚上,陸臨川的下人才慢悠悠來讓我去用膳。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恍惚了一下,心口有個地方疼得厲害。
明明才分別三年,可我感覺我與他相處的日期已經隔了上千年光陰。
他是我記憶深處的人。
一個讓我愛得入骨,卻又傷我至深的人。
我規規矩矩梳了頭,穿著得體的衣裳前去用膳。
陸臨川比三年前更加豐神俊朗,薄唇濃眉,每一寸肌膚都長得恰到好處,深黑色的長袍穿在他身上更加矜貴。
他見到我的時候臉上眉頭多半是擰著,這次的重逢也一樣。
我不敢有怨言,恭恭敬敬朝他行了禮,他這才舒展了眉頭。
“不錯。母後的教導果然奏效,你可算是知道規矩了。”
我已經不愛陸臨川了。
我的小貓被皇後的大宮女活生生剝皮後,我曾逃出去跪在地上求過陸臨川,我求他放我回去,我並不想爭什麼,不想呆在達官貴人們聚集的京城。
我隻想回寧家村,那裏有我母親留下的祖宅,還有幾畝地和幾隻雞,我在牆根下還埋著七兩銀子。
可陸臨川隻是冷著臉看我,滿臉失望,“寧脂顏,你怎能這般不懂事?”
轉頭就讓我把我送回皇後身邊。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來看過我,即便我告訴他,皇後娘娘待我不好,他的公主妹妹更是拿我當情敵。
他始終不信我。
再後來,我認命了。
我乖乖聽皇後和公主的話,她們讓我在地上學狗叫我就學,讓我跳脫衣舞我就跳。
我隻想活著,活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