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井

小時候我跟我爸媽都是租房住！

租的是那種大城市邊緣的鄉村老房子。

一兩百一個月！

而在老房子裏，有一口深幽老井，平時用木板蓋著。

我們一家人都從老井裏打水喝，冬暖夏涼。

附近鄰居要是缺水了，都會來老井裏打水。

每次我放學了，就喜歡趴在老井邊上往裏看，幻想裏麵會不會藏著神仙，或者有什麼神奇的東西，以此來滿足我小腦袋裏無盡的好奇和童真。

直到有一天，我從井裏麵看到了一顆人頭…

1

我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冷汗，頭皮收緊！

天呐！

井裏有顆人頭？

我雙腿發軟的跑回大廳裏，想把這事告訴我媽！

卻見我媽切著西瓜，滿臉溫和笑容的對我說：“小強，過來吃西瓜。來拿一塊。剛從井裏撈出來的，又冰又甜！”

“井裏？”

我現在聽到這兩個字，就全身發軟。

不過這話倒是讓我猛然醒覺！

難道說，剛才我在井裏看到的人頭，其實就是西瓜？

是我自己沒有看真切？

可是，我剛才明明看得一清二楚啊，還是整個人趴在老井上？

是我出現幻覺了嗎？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

“是啊，你們家買的西瓜啊，又大又甜，我就買不到這麼好的西瓜。”

一個頭發夾霜，兩鬢銀白的老婆婆笑著說。

她一笑，就滿臉皺紋，就像是幹枯的樹皮！

她叫啞婆，是我們鄰居，就住在隔壁第二間老房子。

她不啞！

但她平時不愛說話，幹活的時候埋著頭，從不跟人打招呼，別人跟她打招呼，她也不回答。

所以別人叫她啞婆！

啞婆繼續笑著說道：“你們的西瓜啊，跟腦袋一樣。我看不真切啊，還以為人頭呢！”

說完，啞婆回頭，深邃蒼老，幾乎看不到黑眼珠的眼睛，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我頓時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什麼人頭，啞婆你就會說瞎話，大家正要吃呢，這搞得都沒胃口了。”

“啞婆你還是不要說話好了！”

旁邊一個年齡四十的男人抽著紙煙，吞雲吐霧，瞪了啞婆一眼。

“這要真是人頭啊，我就丟到井裏泡著，給你們泡一個人頭龍井茶。保證你們喝得有滋有味！”

中年男人自以為有趣的哈哈一笑，笑得彎曲的眼中，讓我看到一抹邪意。

難道，剛才看到的人頭，是他丟的？

他叫羅華，外來打工的，跟我家住在一個院子。

我們租了左半部分，他租了右半部分！

共用一個大廳，平時上班早出晚歸，也很少看到他人。

“你少說我外婆難聽話，不然我不放過你。”

角落一個二十來歲染著黃毛的青年，抬頭狠狠瞪了羅華一眼，脾氣暴躁的說。

他叫陳飛，二流子，是啞婆外孫！

初中輟學，跟啞婆住在一起，整日遊手好閑。

倒是經常可以在街上看到他的身影！

“還人頭，你要欺負我外婆，我第一個把你人頭丟進井裏。”

陳飛惡狠狠的說。

“嗬嗬，人不大，脾氣挺大！”

羅華倒也沒有置氣，抽了兩口煙，尷尬的笑著說。

但我看到，他的眼神布滿不悅，對陳飛充斥厭惡。

“好了，好了，一人少說一句吧，吃西瓜。”

我媽把猩紅的西瓜給一人分了一塊！

看到手裏香甜的西瓜，幾人都沒了脾氣。

抱著“吭哧吭哧”啃了起來，滿嘴鮮紅，就像滿嘴的血一樣，那紅得嚇人的西瓜汁，順著他們嘴角一直流…

我呆呆站在一邊，隻覺得毛骨悚然。

2

我也分到了一塊西瓜！

但看著血紅的瓜肉，想到井裏的恐怖景象，我實在沒有胃口。

我媽催促我說：“趕緊吃吧，呆著幹啥，待會兒就不好吃了。”

“媽，這西瓜真的是剛從井裏撈起來的嗎？”

我問。

“你這傻孩子，不是井裏撈起來，還是天上掉下來啊。井裏還有一個，看你們是不夠吃了。吃完我再去拿來切！”

我媽笑著說。

我點了點頭！

心裏重重鬆了一口氣，看來的確是我看錯了。

如此，我便再毫無顧忌的啃了起來！

西瓜真甜啊！

雖然鮮紅的顏色，讓我有不好的聯想，但水果就是水果，入口的感覺便是無比鮮美。

讓我暫時忘了這事！

一個西瓜，自然是不夠幾個大人吃的。

一人一塊，還沒吃盡心，桌子上就隻剩下瓜皮了。

“你們等著，還有一個。一起吃了吧，不然我們也吃不完！”

我媽說了一聲，往後院去了。

“好！”

羅華也一臉意猶未盡，又點了一支煙。

咧嘴笑著說：“今天的西瓜真甜啊，比平時還要好吃。也不知道小強他媽在那裏買的，等我有空也去買一個。”

“你舍得買嗎？你們一家摳搜的，也就是小強他們家大方。你們了，瓜子皮都看不到半個！”

坐在一邊的陳飛半嘲諷半開玩笑的說。

“你這人啊，說不出兩句好聽話。你就是年少不知金子貴，等你以後有家了，你就知道賺錢多不容易了。賺錢，那都是跟人拚命啊！”

羅華白了陳飛一眼。

“那是你沒本事！”

二人互相看不慣對方，互相擠兌著。

我在一旁捧著瓜皮，默默的聽著。

不多會兒後，我媽從後院抱著西瓜回來了。

但我明顯看到，她臉色不太好看，剛才還紅潤的一張臉，現在蒼白的跟一張紙一樣，毫無血色。

難道她也看到了人頭？

我驚疑又恐懼的直直盯著我媽！

“小強他媽，怎麼臉色這麼差。撈西瓜累著了？”

羅華笑著問。

“是啊，這西瓜不小啊，可廢了我點勁。”我媽擠出笑容。

“那才美呢，越重，說明越實心。越實心，越甜啊。趕緊切，我等不及想嘗了！”羅華笑著說。

於是我媽又重新切起了西瓜。

我神色無比複雜！

真的，隻是撈西瓜累著了嗎？

但我也沒膽子再到那井邊去看一眼了！

這事，就這麼暫時過去了。

幾人吃完了西瓜，閑聊了一會兒之後，也各自回自己家去了。

晚上，我爸下班回來了！

我媽給他留了兩塊。

吃完晚飯，晚上休息睡覺。

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久久不得安寧！

我爸媽睡一屋。

跟我隻隔了一麵牆！

他們晚上談話的聲音，我也能清晰聽見。

“老張，今天下午我撈西瓜的時候，從井裏看到個人頭。我的天，不知道誰丟裏麵的。人頭被我撈起來埋掉了，我們要不要報警？”

隻聽我媽戰戰兢兢的問。

“什麼？”

我爸也大吃了一驚。

“你沒有看錯吧？真的是人頭，誰的人頭？”

我爸盡量把聲音壓小，但也顯得驚恐。

“不知道，都被泡浮囊了，麵目全非的，而且我也不敢細看。你說，怎麼辦？”我媽驚恐問。

“不能報警，報警這班我們還上不上了，說不定我們也會被連累。除了你，還有別人看見嗎？”

我爸問。

“沒有，今天來的那幾個人，他們都沒有去過井邊。倒是，倒是就小強去過了，也不知道他看沒看見！”

我媽思索著說。

“那就別管了，先睡吧，明天再看看什麼情況！”

我爸說了一聲，便沒有了聲音。

不多會兒之後，就響起了他的呼嚕聲！

我躺在床上聽著這些話，隻覺得整個人天旋地轉的，渾身戰栗，胃裏翻滾。

尤其想到之前吃的西瓜，就是從井裏撈起來的。我更是感覺胃裏的東西都要吐出來！

但我死死的捂著嘴，我不敢。

要是我做出這種反應，驚動了他們，他們肯定就知道我看到了！

我死死的挺直貼著床，一動不敢動。

原來，我看到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