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02

自此之後，我在家裏麵活得更加艱難了。

隻有弟弟不吃的東西才會輪到我吃，別人都是穿姐姐哥哥剩下的衣服，而我正好反了過來，穿弟弟的衣服。

有時候我覺得緊繃繃的，渾身難受。可還不敢和生母生父說，我知道必然是回複那句，有種你自己賺錢去買，養你夠費力了，還想要怎麼樣？

這時候的我已經懂事了，讀高中了，明白根本就不是養我費勁，而是他們的心思都在弟弟身上。

一個窮的叮當響的家，整的像是有皇位繼承一般。

而我內心隻有一個想法，讀書改變命運，逃離這裏，逃離這座鎖住我的地方，這個大山，這個吃人的地方......

有一次，我不小心抬胳膊的時候把毛衣給撐爛了，刺啦的聲音在教室裏格外的響亮。

一時間，同學們的目光都是放到我的身上，讓我備受煎熬，感覺像是被灼燒了一般。

老師下課後把我叫到的辦公室，和我交代讓我回去之後要換身好的衣服來上學，不要整天穿的和個假小子一樣，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

她覺得我是在學非主流，可我壓根就不懂那是什麼。

那時候我的手攥緊了衣角，不自覺的咬緊了嘴唇，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有自尊心，在這一刻，它碎了一地，而我還沒辦法將它撿起來。

一件衣服將我的自尊殺死在十六歲，永遠都沒辦法活過來了。

等我回家後，看見了生母給弟弟買了一件嶄新的運動服，我心中很不平衡。

內心在咆哮。

憑什麼？就因為我是女孩子，所以我就可以不被重視嗎？所以我就要吃苦受罪嗎？就因為弟弟是男孩子，他就可以享受一切嗎？

讓我最難受的是，明明母親也是女人，奶奶也是，可她們對我沒有半點同情，反而覺得理所當然，甚至更狠。

我扯著破爛的衣袖經過了生母和弟弟身旁，生母一眼就瞥見了我的動作，立馬嗬斥了起來。

“站住，怎麼回事？衣服怎麼破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個賠錢貨，不知道賺錢不容易嗎？好好的衣服被你穿成這樣，你還有臉回來！”

看著弟弟手裏嶄新的運動服，我再看看自己已經洗到發白的衣服，不由得握緊了拳頭，看向弟弟的眼神變得憎恨起來，一言不發。因為我知道，任何反駁都會換來更嚴厲的嗬斥，甚至暴打。

或許是看到了我的眼神，弟弟立馬就鬧了起來。

“這衣服不好看，我不想要了。”

生母立馬哄著這個巨嬰：

“寶寶，這衣服可是牌子的，你爹專門從市裏麵給你帶回來的，趕會可不容易。可貴了呢，你爹種一個月的地，都不一定能攢齊錢買這衣服嘞，你看看質量多好。”

說著，還拉扯了一下，衣服的彈性很好，不論怎麼拉扯鬆手後都是彈了回去。

可弟弟還是不依不饒。

“我不管，我不要，我就是不喜歡，我不穿。”

“好好好，你不穿，讓你爹穿，估計賣衣服的人都走了，退也退不掉了。”

“不要，給她穿。”

“寶寶，這麼好的衣服給她穿就糟蹋了。她不配，就是一個賠錢貨。”

“我不管，我不管嘛。”

眼見著弟弟鬧騰的厲害，生母隻得瞪了我一眼，隨後將那運動服塞到我手裏，臨了還罵了一句。

“便宜你了，讓你先穿兩天，敢弄臟弄壞了，我扒了你的皮。”

我咬緊了嘴唇拿住了衣服，弟弟隨意可以丟棄的東西到了我這裏就必須還好保護，我很想有骨氣的丟給對方，說我不穿。

但是一想到在學校的屈辱，我還是收了下來。

我告訴自己，沒關係，自己一定能逃離這裏的。

所以哪怕家裏的活都讓我一個人幹了，我也都咬牙忍了下來。每天我要給全家洗衣服，還要劈柴做飯，打掃衛生，喂雞子。

隻能早晨在做飯的時候抽空背課文和單詞，不會發音我就去村支部聽那台老舊的收音機播放的英文節目。

那時候吃了多少苦，我自己都記不清了。我很感激這時候努力的自己，正是因為現在咬牙熬下去了，才讓我高考出了好成績。

一切都是有回報的，我如願的考上了武漢大學。

但更嚴峻的問題擺在了麵前，我沒有學費。家裏麵也沒想到我竟然有這麼好的成績，原本他們是想著等我高中就嫁人的。

能讓我上高中的理由也很可笑，村裏說讀過書的女孩子彩禮會高一些，會更值錢，更讓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