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二姐姐已是一月以後,她瘦了,眼神也沒原來清亮。
此時已經滿園春 光的四月,一樹梨花開的正好。
得知我被分了新院子,她很是氣不過,到老太太跟前哭訴。
“祖母,自古長幼有序,如今沈素都被分了院子,我作為姐姐卻沒有,叫人知道了,我還有什麼臉麵呀。”
沈荷的眼淚猶如雨後的梨花,不斷往下飄。
“祖母,求您疼一疼孫女兒吧。”
老太太很是為難。
我點好一盞茶,送到老太太身邊。
“二姐姐是千尊萬貴的嫡女,有處自己的院子是應該的,祖母,您就依了二姐姐吧”
沈荷狐疑的看著我,我卻一點兒眼神都不分給她,隻伺候老太太吃茶。
老太太因我的寬宏懂事很是受用,直說是家裏最省心的孩子。
最後老太太出麵,沈荷也被分了院子,好巧不巧的,與我的院子僅一牆之隔。
晚上我在院子裏的梨花樹下種花,貼心的小丫頭撅著嘴,臉上不忿。
“姑娘,我真是看不懂你,為何非要求老太太給她分院子,分就分吧,還特意要讓她住隔壁。
“平日裏她就輕慢您,因為吳公子的事她更是心裏有芥蒂,如今近了,更不知要如何作踐人呢。”
我輕輕笑了。
不怕她作踐,就怕她從此一蹶不振呢。
因為沈荷分了院子,母親特意給調了幾個稱心如意的婆子丫鬟過去幫忙管理。
我聽著隔壁傳來的訓斥教導聲隻覺得可笑。
這天沈荷院子裏又鬧起來,好像是一個丫鬟走路不穩,摔了沈荷最喜歡的茶盞。
她就將人手打的血肉模糊。
她就是這樣,囂張跋扈,暴躁易怒,一點世家淑女的樣子都沒有。
我找到這個丫鬟,送了些金瘡藥給她,又說了會話。
臨走時小丫鬟朝我磕頭。
三月三過去,學堂開課了。
課堂男女隻有一席簾子隔開,她總是歪著頭,從簾子縫裏偷看吳家公子,我輕輕笑了。
她果然沒死心,真好。
這天先生留了一篇策論,讓各抒已見,說一說京都是否可以開放夜市。
上一世,沈荷就是偷了我的交上去,得到夫子賞識,出了好大的風頭。
而我交上去的卻變成白卷,夫子氣惱,罰我抄了一整天書,累的我胳膊都抬不起來。
還被沈荷嘲笑,說我腦袋空空,不堪大用。
第二日,夫子含笑連連點頭,眼神裏都是讚許。
“蘇家二姑娘的想法很是精妙,從國的角度提到稅收充盈國庫,從民的角度提到家庭增加收入,更是提到了夜市對京都安防方麵的問題,可謂麵麵俱到,好,很好。”
“這真是蘇家二姑娘寫的?真叫人刮目相看呀。”
“寫的真好,不像我,除了想到好吃的,什麼都想不到。”
在夫子和同窗們的讚揚中,沈荷洋洋得意起來。
時間到了。
我站起來,問了夫子一個問題。
“同是蘇家姑娘,你怎麼...如此不知上進!”
“沈荷,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沈荷愣了,她看看夫子,再看看我,支支吾吾的。
我問的是:京都目前的稅收是怎麼樣的。
沈荷是養尊處優的姑娘,不知道是正常。
可她剛剛交的策論提到了稅收,若是此時不知道,就不正常。
“額...稅收,應是...是....過稅...是..直百...”
“什麼?”
夫子等的有些不耐了。
沈荷到底沒答上來。
我卻主動替她解圍。
“夫子,您莫怪二姐姐,其實是我沒將策論保管好,她拿錯了策論,將我的誤交上去。”
沈荷瞪著我,很想與我爭論,可我知道她不敢。
“關於稅收我也略知一二,如有說的不對的地方,還請夫子勿怪。
“其實夜市主要涉及的是商稅。而商稅又分兩種:一種是過稅,值百抽二,一種是住稅,值百抽三......”
我的回答夫子很滿意。
同時他也將沈荷偷我策論的事告知了父親。
還說我有故意維護之嫌,恐是不誠實,不過念我是顧念姐妹情分,他便不追究了,其他的父親自己處置就可。
這夫子年近耄耋,原先是教導過皇帝陛下的。
被他這樣說,父親臉麵掃地。
晚上我和沈荷又跪在蒲團上了。
不過這次,父親直接叫我起來了。
沈荷瞪著我,很不服氣。
“都是她故意叫我出醜,她明明曉得,還偏問夫子,其心可誅!”
“你自己學藝不精也就罷了,還偷素兒的策論交上去,你德不配位,還怨旁人?你這書都讀到哪裏去了?”
父親氣的緊,手裏拿著戒尺要打人。
母親要起身攔著,我摁著母親的肩膀,軟軟的說。
“父親正在氣頭上,您要是去勸,恐是火上澆油。”
母親最終沒動,眼睜睜看著自己掉下來的肉被打手板,哭天喊地。
二姐姐想是恨透了我,哭天喊地時都不忘瞪我。
我與她四目相對時,目光柔和,唇角含笑。
父親母親走了。
有幾個小丫鬟扶著沈荷要給她上藥。
我叫他們下去,以現在的寵愛,他們自然不敢不聽。
我拿過藥罐,在指尖抹開一些。
“二姐姐,我幫你。”
沈荷推了我,我重心不穩,跌坐在地。
我又起來,笑著。
“二姐姐,你怎麼不長記性,你上次推我,可罰了一個月禁足呢。”
“你這惡毒的小賤人,總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腳下。”
“好呀,我等著~”
我在她手心狠狠摁了一下,她嗷一嗓子,大罵著要殺了我。
可我已經摔了罐子,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