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沉默著在我媽回來之前把裏裏外外打掃了個遍，很快就煥然一新，我爸則在我的白眼和冷暴力下滾去煮飯了。

把所有都整理完後，我在離我爸最遠的沙發一角坐下，忍著怒氣刷著手機等我媽回來再吃飯。

沒一會兒，一陣摩托聲的聲音傳來，我內心不由煩躁起來，換做之前我是心慌不已。

從前每當又陌生人來到家裏時，不是討債的就是要錢的，無一例外。

還記得高二吃年夜飯的晚上，我爸出奇的沒有出去賭博，竟然待在家裏，在我記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然而，令我害怕的摩托聲又來了。

兩個三十多歲的年輕力壯，凶神惡煞的闖了進來，我頓時心顫了一下。

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慌亂，告訴自己沒事，都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不是嗎？

我爸過去點頭哈腰，咧著笑臉拿出一根煙說道“有什麼事出去說，我家孩子還在這呢…”

然而就在下一秒，我爸就被拽到在牆上，一拳又一拳凶狠地捶在肚子上…

我和我媽過去，極力將兩人拉開，場麵一度混亂，我極力吼叫著， 那一刻我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撕心裂肺！

來人不是討債的，而是比討債的更令我煩躁的！

他走路一拐一拐的，麵色滄桑，嘴角與我爸相同的胡茬，比我爸大一歲，可他卻骨瘦如柴，看起來比我爸要老上十歲。

一看到我他熱情地跟我打著招呼“小小，放假回來啦？”

我敷衍地笑了笑以示回應。

這是比我爸更好吃懶做，仗著身體不好就到各家借錢，不，是拿錢的不要臉四伯。

兩個親兄弟就這麼坐著點了兩支煙，喝了幾口茶，寒暄了兩句，沉默沒一會兒，對方就直接切入正題。

“我聽人說有一個床墊睡著睡著這腰就好了！”

我內心簡直無語到極點。

在他的襯托下，我爸倒是聰明了不少，冷笑反問道“那床墊睡著睡著腰就好了，難道比仙丹還好使，笑話！”

他又說“那個賣床墊的人跟我說有人親身試過了，就說裏麵是什麼成分，隻要睡上一個月就好了！”

…

他來了那麼多回，我爸也清楚他的目的，反問“那這個床墊多少錢呢？”

“貴是貴了點，三萬！”

我爸驚呼，“三萬，怎麼不去搶錢！幹脆去搶錢好了！”

最終以我爸給了他一千塊錢了之。

我爸那口袋裏幾斤幾量我還是清楚的很。

能夠拿出一千塊錢可能是最近賭錢賭贏了點，但是與他外麵欠的那些債來說，這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自己欠了一屁股債還能明知不會還錢而把錢借給別人，這就是我那讓人氣得要死又讓人覺得可憐的爹，一個世界上我見過最矛盾的個體，耳根子相當軟，沒有壞心思，對我我媽卻是相當狠毒。

這個寒假是相當不尋常的寒假。

內裏早已腐爛的隻剩空殼的親戚關係徹底分崩離析。

我那病患多年的“爺爺”去世了。

年夜飯的前兩晚。

為著那一畝三分地，我家與另外六個家庭終於是撕破了臉。

整個村裏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