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過了一年多，天下局勢發生了許多變化。

父皇為了表忠心，決定將質子送回東京城。

父皇還帶上了我。

我們出發的前一晚，阿兄深夜來找我，還提著一壇好酒。

“黛黛，你此去東京，阿兄不在，你要萬事小心。”

“我的武功雖然不好，但我輕功好。阿兄不用替我擔心，我遇到危險，一定馬上就跑。”我嬉皮笑臉，“阿兄，況且那是阿恒的家啊，不會有什麼事的。”

阿兄神情凝重，悶了一大口酒。

“黛黛，我知道你與阿恒兩心相悅，隻是他......罷了，若他能護你周全，你嫁去便嫁去，阿兄也不阻攔。”

“阿兄，難道你不替我高興？”

“高興，高興。”

那時，我根本不懂阿兄的沉重是為何，我隻知道我可以去阿恒的家了，阿恒說東京富貴迷人，說會帶我去逛夜市看花燈，說會帶我去樊樓喝酒摘星，他說他會稟明他母後，娶我做他的王妃。

“阿恒，你說的嗷，可不行反悔。”

“若我反悔，就讓我戰死疆場，馬革裹屍，不得善終。”他指天盟誓。

我趕緊捂住他的嘴：“呸呸呸，說什麼呢。”

他輕輕地摟著我，滿足道：“此生得黛黛為妻，死也無憾了。”

“什麼生啊死啊的，不許說。我們要一起白頭到老！”

“你還要給我生幾個孩子，兒子我就教他兵法，女兒就跟你學詩詞。”

“嗯！”我一點也不怕醜地應下來。

快到東京時，阿恒快馬先行了，父皇說他要先回去安排我們覲見事宜。

我們的車馬進東京那一日，恰逢上元之夜。

大街上全是人，兩邊都是高樓，高樓之上的欄杆兩側，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聽說這遠山公主風華絕代，此來，想必是要跟我們小王爺聯姻的吧？”

“大概是，金陵王為表忠心，親自送王爺回來，又帶著公主，一定是想與官家結為兒女秦家，避免將來兵戎相見。”

“不說了，我看見十五郎了。”

“十五郎來了嗎，那真是稀客，他平素不總在秦樓楚館裏廝混，今日也來看這熱鬧。”

車駕周圍的百姓議論聲太大，我全聽見了。

隻不曉得這位十五郎，是否就是阿恒與我提過的那位十五郎了。

適逢一陣風來，吹起車簾的一角。

我借著這一點縫隙看見了那位傳言中的十五郎，真是個粉雕玉琢的小郎君。

我隨父皇在東京呆了有一段時間。

阿恒因為於國有功，回來之後掌管皇城司，主管東京諸多大事。

他沒有空帶我到處逛，皇帝讓那位十五郎替他的兄長好好招待我。

十五郎比阿恒要多話一些。

也知道很多好玩的東西。

他帶我去廟會，也帶我去了樊樓。

隻是樊樓雖高，根本摘不到星辰。

十五郎問我：“楊姐姐，你在想什麼呢？”

我抱怨道：“阿恒騙人，還說帶我來樊樓摘星。你們中原的詩人也騙人，說什麼‘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你看，摘不著！”

他笑，他笑起來少年感更足了。

“楊姐姐，那些文人舞文弄墨，自然是怎麼誇張怎麼來，這世間書多，但文人的話是不可盡信的。”

“想不到你這樣小，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正色道：“我也不小了，我隻比皇兄略小兩歲呢。”

“那也小，小破孩。”

十五郎還帶我去看了皮影戲。

看完皮影戲，他帶我去了大相國寺。

“我聽人家說，女子親手在這大相國寺後山栽一株桃花，就能遇到命中注定的人，楊姐姐要不要試試？”

“好啊好啊！”

我們興高采烈地去了。

偏巧皇城司在附近辦事。

我好些天沒看見阿恒了，一見了他，早就撲上去了。

“你陪我去栽花好不好，就一會兒，一會會兒就好！”

他拗不過我，交代好下屬，陪著我去了後山。

十五郎見他來了，識趣地在一旁的大槐樹的枝椏上躺著，嘴裏咬著一根狗尾巴草，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們說話。

“阿恒，桃花開的時候，我就嫁給你好不好？”

他還沒說話，十五郎卻嚼著草根口齒不清地插嘴：“楊姐姐，我們中原女子，最是矜持，你這麼不害羞，小心皇兄回頭就不喜歡你了。”

阿恒瞪他一眼：“別胡說，等會兒她要當真了。”

“哼！我不管，我就要嫁給你皇兄，誰也不興搶。”我拽著阿恒的手，拽的緊緊的，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