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那年,北方來了一個質子。
他長的比金陵城所有的男子都好看,所以我把我最愛的李子分了幾個給他。
他比我高半個頭,我要仰著頭看他。
“你吃嗎?很甜。”
他的母親在他去金陵之前一再交代,千萬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但他說,他一見了我,就把母親的交代給忘了。
他拿過去一口咬了一大半,嘎嘣響。
“謝謝公主,我叫趙孟陽,是從北方來的,公主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楊黛,春山如黛的那個黛。”
“你的名字真好聽。”他咧著嘴衝我笑,牙齒白的像金陵冬日的雪。
他雖是質子,因為是宗主國送來的,父皇也不敢輕慢。每日與我們一起念書,也會與我們一起習騎射。
他喜歡讀一些兵書,總是纏著師傅問這問那。
我不喜歡。
他聽我談起些詩詞,雖然不合他胃口,也隻是笑著望著我。等我說完了,我問他:“我說的好也不好?”
他尷尬地撓撓後腦勺:“我聽不懂,但隻要你說好,就一定好。”
他的房間裏除了兵書外隻有一本《東京夢華錄》。
“這本書很好看嗎?”我問他。
那時他正坐在桌前習字。
聽了我的話,他好看的手頓在半空中,傷感地笑了:“也不算,隻不過這本書寫的是我的家。”
“你的家?東京?”
“是,東京東京府,那裏就是我的家。那裏富貴迷人,到了節日,更是燈紅酒綠,尤其是東京的上元夜,你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他越說越高興,眼裏閃著光芒。
我雙手撐住下巴,撲棱著一雙眼睛。
“你看什麼呢?”
“我看你啊。”我也笑,“我沒見過東京,但我覺得你一定比東京好看。趙孟陽,你真好看。”
他害羞的時候會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留下一片陰影,微微抖動。
閑時我會帶他去泛舟秦淮河。
我們那裏有習俗,見著好看的姑娘或是男子,若是喜歡,隻管往她船上丟鮮花。
河上畫舫有一些公子們正在遊樂,見了我的船,老早就在叫喚了。
“公主來了,公主來了。”
“公主最是貌美,心性又高,你們且去,看看公主會不會瞧得上你們就是。”
“我偏不信,我在這金陵城,也算是號人物,我就要去試試看。”
“哈哈,你隻管去,公主一定隻看得上我,我們滎陽鄭氏,可是世家大族,公主那樣才貌俱佳的人,當然要我這樣家學深厚的才配得上。”
......
一夥人丟的鮮花堆滿了我的船頭。
畫舫的主人與我相識,拿著扇子遮住臉笑。
“你們別費力了,公主早有心上人了。”
“是誰?”
“是北方來的那位質子,趙家阿恒,公主,你說,我說的對也不對?”
我挑眉點頭道:“對,阿恒可是這世上最好的男子,他長的好看,槍法好,騎術好,樣樣都好。”
在座的人哄然大笑:“我們不信,除非,你叫你那位趙阿恒來給我們看上一看。”
“你們等著!”我提起裙角就要鑽進船艙去找他。
他剛好掀開簾子走出來。
我撞進他的懷裏,聞見一股濃烈的檀香味。
“疼嗎?”
他見我揉鼻子,心疼地問我。
旁邊畫舫又是一陣喧鬧。
“哈哈,你們看,這就是那北方來的質子,確實比你們這些人長的好看吧?”畫舫的主人大笑,“咱們的遠山公主啊,眼裏是不可能再看見你們這些人啦。”
“那又如何,世界上美好的事物,隻顧美好去罷,咱們還能對酒當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