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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與鬆明月與鬆
餘弦

第三章 燭火搖曳

初冬的雪並不算太冷。

但僅僅隻穿著裏衣,依舊是一種折磨。

我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陽光灑在我的身上,卻不能給我帶來半點溫暖。

我不知我跪了多久,隻知道我此時已經被凍得全身僵硬,無法行動。

我緩緩抬頭望著天空,突然想起了往年的冬季。

每到冬季,我總會因為體寒,而比平常人更怕冷。

鄺黎憐我,花了大價錢為我買了一套極其保暖的狐皮大氅。

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感覺到半分寒冷。

我並非沒有吃過苦。

曾經進入青.樓之前,我也隻是一個窮苦人家的清白姑娘。

可惜鉞國動亂,十年中民不聊生,遍地屍骸。

像我這樣仙姿玉色的女子,在動亂之中,為了活下去,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可惜,最終還是沒能逃脫被人擄走,毀去清白。

但我並未萌生死意。

我拚命逃離了魔窟,而鄺黎則恰好路過,救了我。

他將我帶到了皇都,將我安排進了青.樓。

在那時,即便是青.樓這樣不光彩的營生,都有無數人搶著去。

對我來說鄺黎便是我的救命恩人。

更別提,後來他又將我從青.樓裏贖出,給了我一個名分。

那之後,有他在,我再也沒有吃過苦。

十年了......

我竟是有些受不住這樣的苦楚了。

但更讓我難以忍受的,不是身體上的痛苦。

而是似乎完全把我忘記,對我沒有一絲記掛的鄺黎。

十年的夫妻情分,難道隻是因為忘記,就不存在了嗎?

不,不能說是夫妻情分。

我艱難的露出了一抹苦笑。

我險些又忘記了。

我隻是個妾。

無論曾經,鄺黎說過多少次,我是他唯一的夫人。

也改變不了,我隻能是個妾。

我緩慢的眨了眨眼睛,突然感覺到身體有些溫暖起來。

是我臨死前的錯覺嗎?

“娘親!”耳邊突然傳來了一個稚嫩的聲音。

我緩緩地轉頭看起,看見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是......誰?

是......

是小濰!

我猛地瞪大雙眼,這是我和鄺黎的兒子,鄺少濰啊!

我終於發現,溫暖並不是錯覺。

小濰將狐皮大氅披在了我的身上。

“娘親,你為什麼跪在這裏?是誰欺負你了?小濰幫娘親報仇!”

小濰伸手抱住了我,眼中滿滿都是心疼。

我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希翼。

對了,我和鄺黎之間,還有一個小濰!

鄺黎......就算他想不起我,難道連小濰也想不起來嗎?

就算想不起小濰,他也不可能不認他這個唯一的長子!

我緩緩伸手將小濰抱進冰冷的懷抱中。

“小濰......你爹爹他,不記得咱們了。”我冷得直打顫的嘴,好不容易才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小濰突然拿出手帕,輕輕在我臉上擦了起來:“娘親,別哭,小濰心疼!”

“娘親沒有哭,娘親看到你,可高興了。”

我將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湧出的淚水擦幹淨。

因為狐皮大氅的溫暖,我的身體已經漸漸的緩了過來。

我緩緩地站起身,踉蹌著向屋內走去。

突然,屋內的燭火搖曳了起來。

我看到兩個癡纏的人影,漸漸出現與木窗上。

驟然,一隻纖纖細手將窗戶撞開。

親吻的難舍難分的鄺黎和公主,便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似是察覺到我的視線,公主喘.息著推開了鄺黎,看向了我。

“阿黎,她在看哎!好害羞啊!”

“你想讓她看,還是不想讓她看?”鄺黎笑著說道:“你若想讓她看,那便讓她繼續跪。若不想讓她看,那邊挖了她的雙眼吧。”

“你好壞啊!”公主嬌羞的捶打了一下鄺黎的胸膛,然後斜睨了我一眼,笑著說道:“我想讓她看。”

“我不僅想讓她看,我還想讓她一邊看著,一邊給咱們唱首小曲兒,助助興!”公主臉頰上帶著一絲媚意,語氣中滿滿都是高高在上:“畢竟她之前是青.樓出來的娼女,怎麼也得會兩首上不得台麵的小曲兒吧。”

“那好,夫人想要的,夫君當然會滿足。”鄺黎笑著又啄了公主一口,然後轉頭冷冷地看向我。

“賤婦,我不是叫你跪著嗎?”

我顫抖著唇,一眼就看到鄺黎半敞的裏衣內,那蜜色的皮膚上,曖昧的紅痕。

他終究是擁了別的女子,抱了不是我的人。

我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連呼吸都艱難了起來。

可我還是強扯出了一個微笑。

“小濰......來看你了。”

鄺黎挑了挑眉,看向我懷中的小濰。

不知為何,平時麵對鄺黎時十分活潑外向的小濰,今日竟被鄺黎嚇得打了個哆嗦,把臉埋進了我的懷中。

“是......我的兒子?”鄺黎的語調有些奇怪。

我點了點頭,拍了拍小濰道:“快叫爹爹。”

小濰卻搖著頭,一動也不動。

鄺黎嗤笑一聲,不在意的移開視線,又看向了我。

“賤人生的兒子,不過是個小賤種罷了,沒事兒不要出現在我眼前,免得臟了我的眼。”

此話一出,我麵色瞬間白了,下意識的抬手捂住了小濰的耳朵。

但他已經聽到了這話。

鄺黎又冷道:“沒聽見公主的話嗎,賤婦,你要是能唱的讓公主滿意了,過後,或許還能少受幾分罪。”

我不想唱。

如今這樣,我已經是低賤到了塵埃之中,何必去做那種曲意逢迎的惡心事!

鄺黎似是看出了我的意思。

又冷笑了一聲:“如果你不想唱,惹得公主不高興了,可能遭罪的,就不隻你自己了。”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小濰。

我便沉默了。

小濰,的確是我的軟肋。

我可以受罪,我可以受苦,我可以忍受一切痛苦與難過。

但小濰還那麼小,怎麼可以!

鄺黎......是真的不在乎小濰這個兒子。

那便隻有我在乎小濰了。

我終究還是妥協了。

我緩緩地重新跪了下去。

“賤奴給公主和......駙馬,唱一曲兒《西廂記》。”

我死死捂住小濰的耳朵,不想讓他聽見半點聲音。

不論是我唱的浪詞豔曲,還是屋中的狎褻之音。

不知過了多久,屋內的聲音終於漸漸的停了下來。

我的嗓子也已經唱到沙啞。

天,也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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