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他可是在上海開公司的,底下管著好幾百人,他在上海有三套房子,你算算這得值多少錢!人家說了,你跟他結婚,彩禮八十八萬,一分不少,還給你買房子。”
臘月二十八,我站在家門口,被我媽拉著介紹坐在堂屋裏的相親對象。
他穿著黑色羽絨服,發際線後移,臉圓滾滾的,乍一看像個大燒餅。
我問:“媽,我妹呢?你不是給我打電話說妹妹摔到腦袋了?”
說完,就見我妹吃力地雙手拎著一麻袋東西從外麵回來。
她驚喜地說:“姐,你回來了!”
我應了一聲,看向我媽:“媽你騙我?”
我媽沒好氣地說:“我要是不騙你這死丫頭快摔死了,你能回來嗎?”
她看也不看我妹一眼,盯著屋裏的人:“周盼盼,我可提前跟你說了,於朝陽這麼好的條件,打著燈籠都難找。你要是跟他沒成,別怪我這當媽的往後不心疼你!”
我有時候很疑惑,這樣的話我媽怎麼能說得出口。
從小到大,她什麼時候心疼過我和我妹。
她的心永遠都在她的男人和兒子身上。
前世這個她從網上找來的金龜婿,騙光了家裏所有的錢連夜跑了。
我爸媽發現錢追不回來了,就把我關在家裏,準備讓我嫁給鎮上有名的傻子。
因為他們家能給二十萬彩禮。
我在我妹和隔壁巧巧姐的幫助下逃出村子,衝上大馬路的時候被一輛卡車撞了。
我當時還沒死,能感覺到全身劇痛。
血從身上汨汨往外流,身體慢慢變冷。
而我的父母就在不遠處,沒有一個人過來看看我。
他們拉著那個卡車司機,氣勢洶洶地逼問我死了他能賠多少錢。
這就是我的父母,親弟弟。
將我敲骨食髓,還嫌骨髓油不夠多。
我爸不聲不響地把我的行李箱拿到他們房間裏塞在床底下。
我弟更是連我的身份證銀行卡都想拿走,被我推了一把:“你們要是這樣我現在就走!反正妹妹沒事。”
我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要死了,敢對你弟弟動手!出去了三年不著家,回家一趟你就想跑!看不上你窮爹窮媽,看不上這山旮旯是吧?!再看不上你也是這個山旮旯裏生出來的人。你敢跑試試,看看雷劈不劈你。”
見嚇不住我,她又補充了一句:“看我收不收拾你妹。”
我沉默了。
晚上,他們一家三口坐在桌上陪著於朝陽,恨不得跪下把他當皇帝伺候。
我在廚房裏聽著爸媽諂媚的語氣,低聲對我妹說:“我這次回來,是準備帶你走的。”
我妹搖頭:“姐,大城市裏開支大,你掙點錢不容易,我不能去拖累你。”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
我妹作為一個出生就不被愛的小孩,從小就懂事得讓人心疼。
前世我死後,我媽到底還是把我妹賣了。
賣給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男人。
那家人打著給兒子娶了老婆、讓公公幫忙傳宗接代的齷齪主意。
被他家找的第一個對象得知,鬧得方圓百裏都知道,再沒人肯把閨女嫁到他家。
可我媽願意,就為了二十萬的彩禮。
我妹還沒滿十八歲,嫁到這樣的人家,往後的命運可想而知。
這一世,我一定要帶著她,逃離這吃人的地方。
我妹說:“媽說你工資三千,要交房租要吃飯,一個月不剩幾個錢給家裏。”
我看了看周圍,湊到她耳邊悄悄說:“我是騙她的,其實我工資一個月一萬二,平時還有兼職,月入兩萬左右。養你沒問題。”
我妹眼睛一下亮了,有點激動地說:“真的嗎?有這麼多?那、那我......”
她的眼睛又暗淡下來:“爸媽不會讓我跟你走的。”
“盼盼?盼盼!趕緊來!”
我應了一聲,朝我妹使了個眼色,去了堂屋。
我媽直接把我按在於朝陽旁邊:“盼盼來坐這兒!你跟於總好好說說話,親近親近。於總是大忙人,隻有過年這幾天有時間,你們這幾天相處相處,過完年等單位上班就可以去把結婚證領了。”
我被我媽騙回來,今天第一次見這這個人。
我媽叫我跟他“親近親近”、準備領結婚證。
她臉上的笑容跟電視劇裏見到貴客的媽媽桑沒有任何區別。
見我不說話,我媽笑著對於朝陽說:“於總,我們家盼盼從小就聰明,上學總考第一,高考也第一,那學校領導、政府都給我們家發了好些獎金,可厲害了!她上的名牌大學,現在在大城市工作,你看她這臉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大城市的人。”
更像拉皮條的了。
我差點吐出來。
“媽你要點臉吧?”
我媽立刻在我背上拍了一巴掌:“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我這不是在誇你?”
她轉過頭對上於朝陽又是一張笑臉:“於總,我們家裏管得嚴,盼盼從小到大沒談過對象,她這是害羞呢!”
這簡直是媽媽桑在跟嫖客說自家姑娘還是個雛兒。
於朝陽顯然也聽懂了,色眯眯地看我一眼:“盼盼確實漂亮,氣質也好,跟明星似的。”
吃過飯,我媽借著收拾碗筷跟我一起進了廚房:“周盼盼,以前給你介紹的那些對象你不樂意也就算了,於朝陽哪兒不好了?人家也就比你大七歲,長得周正,脾氣好,又有錢又願意為你花!”
重點是最後這一句吧。
我嘲諷道:“那我跟他結婚,把彩禮和房子都帶走?”
我媽立刻反對:“哪有彩禮讓出嫁女帶走的!聽都沒聽說過!”
她難得對我露出笑臉:“盼盼,你腦瓜子聰明,好好想想。於朝陽有好幾套房子,你跟他結婚,想住哪兒住哪兒,多好啊!你把買給你的房子給爸媽,免得以後你們吵架啥的,他把房子收回去,你什麼都撈不著。”
我說:“給你們我不也是什麼都撈不著?”
我媽冷下臉:“我們是你爸媽,生了你養了你,培養你上了大學!你不該報答我們?你工作這幾年,才給家裏拿回多少錢?你就拿你男人買的房子做個人情,報我們的養育之恩,這不是大家都好的事兒?”
她從低矮的窗口看了一眼堂屋,壓低了聲音教我:“既然你心裏也願意了,就趕緊想辦法把於朝陽綁牢,別讓金龜婿飛了。他可就過年這幾天有時間,人又在咱家裏,方便。這幾天我叫你弟跟你爸睡,我跟你妹睡一屋,他單獨住,你想辦法生米煮成熟飯。”
我妹睜大了眼睛。
我媽分析的頭頭是道:“要是肚裏有了娃,那這事兒就是板上釘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