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該嫁人了

新來的領導批評我，我撲通一聲推開椅子給他跪下。

「總監，對不起，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我上有六十歲老母......」我聲淚俱下。

領導嚇得把我扶起，第二天便以工作表現出色為由給我多發了一倍年終獎金。

我看著銀行卡裏的數字笑個不停，原來道德綁架別人的滋味這麼爽，我似乎懂了我媽的快樂。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媽的招數也升級了。

為了家庭和睦，我隻能抱著今年的第八個相親對象的大腿掏出戶口本：

「求你了，和我領證吧。」

和父母斷聯兩個多月，我還是忍不住趁周末買了一堆營養品回了老家。

過去大半年，我在父母的催婚下相了六七次親，無一例外都很失敗。

工作和生活的不順壓得我難以喘、息，那天我第一次忤逆父母，和他們大吵一架，然後摔門離開。

兩個月了，不斷地刷到感恩節視頻，我決定回去看看。

「呦，這是誰呢？這不是離家出走，去上海過瀟灑日子的周大小姐嗎？」

躺著刷視頻的我媽瞥了我一眼，「怎麼還肯踏進我們這鄉下院子，怕不要臟了你的腳呦。」

門口的出租車司機用同情的眼神將行李箱遞給我，我尷尬笑笑。

付了錢關上院門，我媽一瞬間將臉拉得老長，斜眉冷眼，恨不得要將我身上戳出幾個洞。

我的好心情丟了大半，原本想要緩和關係的措辭都被堵到了嗓子眼。

我打開行李箱往外拿東西，「這些是醫生開的我爸的藥，這些是補充人、體微量元素的，專門針對中老年人的，你們平常按時吃點，對身體好。」

「你要真想我身體好，就趕緊把自己嫁出去，我保證吃嘛嘛香，腿不疼眼不花......」我媽冷哼一聲接道。

「媽，我現在真沒心思想這些。」我無奈應和。

「沒心思，你做什麼有心思？翅膀硬了竟然學會了不接電話，我累死累活把你養這麼大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

「你已經二十八了，不是十八，你看看周圍哪個快三十的像你這樣？連個男孩子的手都不願意牽，說出去讓人笑話。

「就算你不為自己想，那阿城呢？他馬上大學畢業了，以後說起家裏有你這麼一個老大姐，人家誰家好女孩願意嫁給他？」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媽和我說話總愛話裏話外帶上阿城。

我媽還在喋喋不休，我的思緒卻隨著這句阿城飄了老遠。

我有一個弟弟周城，比我小五歲，如今大四。

我們姐弟關係不錯，這兩個月我一直從他那了解家裏情況。

我父母出身農村，年輕時兩人在外打工，我媽身體落下病根不易受孕，年近三十才生下了我。

五歲之前的日子，我是跟著爺爺奶奶在鄉下過的。

那時候大人忙著種田，我便每天上山下水跑著瘋玩，印象中我隻上過一個學期的幼兒園。

周城出生後，爸媽便在縣城租了門麵在中學附近開了一家早餐店，也將我接回他們身邊送去學校。

我從六七歲起，放學便在店裏幫忙。

和麵、擀皮、洗菜、調餡、磨豆子......我知道一個個看似不起眼的包子油條需要付出多大的精力。

上大學後，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我開始到處兼職。

掙了錢自己交學費和生活費，有時候還能給周城發點零花錢。

我畢業那年，周城高三，爸媽還在頂著花白的頭發經營著早餐店。

我放棄了保研資格，馬不停蹄地邁入工作，隻為能有能力讓他們安心退休。

我工作後主動承擔了周城的學費，工資攢了兩年，除了生活開銷全數轉給了我媽。

我想讓他們關了鋪子，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出去遊山玩水也好，回村養花弄草也罷。

爸媽不肯，直言給阿城的彩禮錢還沒掙夠，以後買房子的錢也沒有，任務沒完成，他們不敢歇。

我好言相勸，他們卻不願聽一句，我媽更是將矛頭轉到我，說我要能多掙點他們也不用這麼辛苦。

可是媽媽，我已經把我的全部都給你們了。

又過半年，我爸突發脊柱梗塞，我將他帶到上海，費盡心思排了最好的專家號做了手術。

前後折騰五個月，將家裏的存款花了大半，才算保住了一條命。

他們回了老家休養，我便拚命工作，隻為讓他們能安心一些。

那是多年來爸媽和我聯係最頻繁的一段日子，每次電話響起，聽他們在電話裏的絮絮叨叨，我都倍覺溫暖。

終於啊，我是這個家被需要的那一個了；

終於啊，爸爸媽媽你們也能看到我了。

我在努力奮鬥著這個家的未來，爸媽卻說，你該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