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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銘緩緩踏入冷宮,他忽然瞟了眼自己腰間的玉佩,而後取下放入懷中。
我不解,這是我送他的生辰禮,很久之前他就當著我的麵摔碎了。
冷宮偏僻,處處充斥著刺骨的涼意。北風呼嘯,枯葉沙沙作響,倒顯得此處寂靜過頭了。
太監喊了兩聲,卻沒人出來迎他。
宋銘墨眉緊皺,大步闖入廂房。
“沈嫣?”破敗不堪的木床上,一大一小兩個人緊緊依偎著,麵色已然發紫。
他喊了兩聲,沒有應答。宮人探了探我的鼻息,對他搖了搖頭。
宋銘突然暴怒,把那人踹到了雪地裏。我看著他不停搖晃我的屍體,很想問他:為什麼你不高興呢?
宋銘呆滯了半晌,又開始撕我的衣裳。衣裳太粗糙,差點把他喇出血。
他隻能慢慢解開,露出我的肩膀——那裏有一顆紅痣。
宋銘如一座轟然崩塌的大山,跌倒在地。
他哭了。我很久沒見他哭過了,我以為他是沒有心的。
他哭著哭著又開始笑,“死了好,死了好......哈哈哈哈,死了才清淨。”
“沈嫣,這是你欠我的......”
我在他頭頂上啐了一口。我保住他的性命,十年來對他如親人般......我欠他,他怎麼說的出口?
他遣散宮人,在房裏足足坐了一天,若不是他第二天就開始尋歡作樂,我還真的以為他有多深情。
他每走過一個地方,我就細數他的“罪行”。
禦花園,因為礙了宋銘愛妃的眼,我在秋風中跪了整整一日,落下咳疾。
朝鸞宮,我與宋銘一同長大的地方,因為李舒舒喜歡,他在冬夜把我逐入冷宮。
承明殿,他讓我對著北朝皇室四十多個牌位懺悔了整整五天五夜。從那之後,每個雷雨天,我的右腿都會隱隱作痛。
......
“皇上,你這幾天怎麼一直心不在焉啊?是有什麼心事嗎?”
我回過神,就看見李舒舒把手摸向宋銘胸口,摸索出那枚玉佩。
“這玉佩,好生眼熟......啊!”李舒舒沒拿穩,玉佩頓時在地上四分五裂。
宋銘一時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沉下臉色,連我這個鬼魂都好像能感到幾分冷意。
李舒舒瑟縮了一下,問:“怎......怎麼了皇上?難道這玉佩是什麼珍貴的東西?”
我冷眼看她。南朝禍起,李舒舒的丞相父親立馬便投靠了宋銘。
她也算從小和我們一起長大,難道被送入宮當了妃嬪,就認不出我的東西了?
宋銘呼吸急促起來,“滾!滾出去!都給朕滾出去!”
直到大殿上空無一人,宋銘才跌跌撞撞癱坐在碎片旁。
“怎麼辦?阿嫣......我找不到你了......”
宋銘猛地噴出一口血,而後昏了過去。這是他的老毛病。隻要情緒波動太過劇烈,他就會吐血。
我不懂,宋銘明明對我厭惡入骨,為何如今卻這般模樣?
正想著,我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腦袋劇痛無比。
等等......我能感覺到痛了?
我艱難睜開眼,入目是陳舊的櫥櫃。牆壁裂開向內滲水,空氣中隱約還有黴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