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沾鮮血的時候,進了宮。
我用計邀寵的時候,殺了仇人。
再見之時,我一身狼狽,他手握重權。
當我對他對了真情時,他卻和其他女子雲雨,斷了我的念想。
也纏斷了我的驕傲。
於他,我是謀臣,亦是可纏綿的床伴。
一朝戰火,滿城鮮血。
一支利箭,愛恨別離。
一杯毒酒,了卻餘生。
時端,我們終究是有緣無分。
01
五月飄雪,簪纓世族,一夜之間,分崩離析。
秦胤巷的盡頭,我看著眼前的慘狀,緊緊地拽著胸前的衣服,痛哭地喘不上氣。
捏著衣角盯著青石門口碎掉的匾額,蹲下身用手和雪擦拭匾上的血跡。
發誓要手刃仇人,重振淩家。
我連夜逃到泉州城,扮作為求生計的醜女,做過漿洗、抄書、縫補。
後來一同做活的小翠說宮中遴選宮女,我扯了扯嘴角,覺得機會要來了。
那一夜,來了一個要上京的官家女子,名紀淩。
我放出消息,這上京的女子麵若桃花,傾國傾城。身懷異寶,價值萬金。
幾天後,一群賊寇聞風而來,砸爛了客棧,搶了過路的盤纏,還染指了那個叫紀淩的女子。
我聽著屋內的尖叫聲、摔打聲、求饒聲,還有刀劍刺入皮肉的聲音。
仿佛看到了家族眾人橫遭災禍的痛苦。
終是忍不住,上前結果了這群奸賊。
“殺了我,殺了我。”女子衣不蔽體,眼神僵直。
我拉開賊寇,短匕刺入,滾疼的血讓我的手發麻。
我閉了閉眼,喃喃道,“這世間,再沒有淩安,再沒有忠君報國的淩家。”
眼淚簌簌地往下掉,我咬著唇,忍住胃中泛酸的痙攣和抽痛。
打包好女子貼身的物件,潑上火油。
自此,新生。
上京的路上,我買了侍候的奴才,換了輛馬車。
輾轉多路,來到京城,入了皇宮。
我雖少時習武,但母親硬要我學女子該會的刺繡,焚香,插花,如今我做的倒是毫不費力。
嬤嬤說過,在宮中要想爬得更高,的需得了貴人的眼。
我把水頭極好的墨玉簪子塞給教習嬤嬤,想要求個好差事。
嬤嬤見我聰慧,便向禦前伺候的江大總管遞話,讓我禦前侍候。
因著皇帝喜飲清茶,我便醜時取露煮茶,茶香清冽,茶水透澈。
多虧江公公在旁侍候,一連幾日,皇上都飲我煮的清茶。
煮茶、調香、藥膳樣樣都能哄得皇上開心。
自此我便入了皇上的眼。
終於,江公公說,皇上想見見我。
室內檀香繚繞,夾雜絲絲墨香。
我神色拘謹地叩跪在地,高呼萬歲,眼皮下垂,借機掩飾我心中洶湧的恨意和酸澀。
皇帝倚靠在椅背上,眼神掃過我筆直的脊背,“你可知,南州淩家?”
我手心浸出了汗,彎下脊背,哆哆嗦嗦地向前爬去,“奴婢不知。”
一雙金線龍紋的鞋驟然出現在我的麵前,抬起我的下巴,“當真是好顏色。”
“當年,淩家主母那一碗秋露白,可是讓朕想得緊。你煮的清茶,味道也是極好。”帶著薄繭的手拂過我的眼睛,“仔細一看,你這張臉竟有三四分像。”
我指尖緊掐著手掌心,顫聲道,“皇上,奴婢孜然一身,願皇上垂憐。”
皇帝朗聲大笑,抱著我就往榻上走去。
我微微挺著腰,露出白皙的鎖骨,黛眉輕皺,麵帶不忍。
衣襟散開之時,江總管報端王覲見。
我慌張地推開皇帝,整理衣襟,跪在角落。
我沒想到和他的再次相遇,竟是這般無措的場麵。
挺拔的身姿和記憶裏一般無二。
腰間掛著形狀不一的玉墜、玉佩、香囊,卻獨獨沒有我所期待的那一個。
是了,京城繁花與美人,清貴公子怎會為一抔黃沙駐足。
我跪地行禮,不敢也不願看到我在他眼中的樣子。
我攏好碎亂的發髻,遵從著宮中的規矩。
抬眼見到笑得呲牙不見眼的江公公,故作羞澀地笑了笑,屈膝拜謝。
後來宮中盛傳:宮女紀淩手段了得,得了皇上的垂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