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後已經很晚了。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發現有個人站在樓下,似乎是在等我。
見我來了,他從暗處現身,是丁少凱。
他問我:“今天在拍攝現場你和宋頌說了什麼?”
我眨眨眼:“她誇我審美不錯,眼光好。”
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的臉朝向他,英俊的臉龐帶著一絲狠厲。
“別想搞什麼破壞。”他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會和你結婚。”
我懶得掙紮,幹脆直視他:“你想得很美,但沒認稀罕。”
他突然惱怒起來,拎著我的領子將我推到牆上,膝蓋頂在我雙腿 之間固定,低頭就要吻我。
這時,一個人從後麵將他一個鎖喉,將他拖得遠遠的。
丁少凱奮力掙紮著,一路掙到了路燈下。
兩個男人即刻扭打在一起。
塵土飛揚中,我看到那個人是陸昭陽。
我知道丁少凱,他常年健身,而且學過散打。
雖然陸昭陽有身高上的優勢,但明顯慢慢敗下陣來。
這時,陸昭陽拚了全身力氣,再次將丁少凱背對著摁到牆上。
丁少凱不停罵罵咧咧,陸昭陽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折疊刀,衝著丁俊凱的後心就刺了過去。
那一瞬間,我看到了他臉上淩厲的表情,他是認真的。
他真的想要丁少凱的命。
我不知哪來的力氣,跑過去一把將陸昭陽推開了。
那把刀也掉進了草叢裏。
“你媽,你是哪來的?!有種別跑!”丁少凱一頭撞在牆上,摔得不輕,過了半天才搖晃著起身,我已經拉著陸昭陽跑出好遠了。
我倆一直跑到那家24小時的咖啡店。
我盯著他的眼睛:“你瘋了吧?”
他的嘴唇被打破了,流了不少血,顯得本來就白的麵龐更白得嚇人。
“幹嘛攔著我?他沒安好心。”
“我知道。”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你想吃官司嗎?還是你不想活了?萬一被他發現,丟工作都是小事,他家有錢有勢,會徹底搞死你。”
我說著,遞出一方手帕:“謝謝你幫我,擦擦吧。”
他接過去卻不用,隻說:“現在這個時代,用手帕的人已經很少了。”
這次我懶得跟他打啞謎,直截了當問他:“你到底是什麼人,都知道些什麼?”
他苦笑著,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是你老公啊,心願,為什麼你重生後記得所有事,卻偏偏不記得我了?”
7
我頓時傻了。
我結過婚嗎?我有戀人?
我記得上一世丁少凱害死我的時候,還在瘋狂地要求我給他當情 婦。
“心願,我是你丈夫,我那麼愛你,你真的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嗎?”
他迎著我迷茫的眼神,重重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深深地插 入頭發裏撕扯。
“為什麼你把我忘了?我一直都在等著你想起來的......”
他說的對,重生後的我什麼都記得,就連那些肮臟不堪的過去都記得。
如果可以,那些我才真想忘掉。
於是我問他:“你對我了解多少,又為什麼愛我?”
“......我知道你喜歡吃糖醋小排,而且得是隔壁望海灣的,我知道你每天上午十點都要喝一杯咖啡,否則就會在例會上打瞌睡,我知道你喜歡阿爾帕西諾,喜歡許美靜的歌,我還知道......”
“你後背有一個蝴蝶型的胎記,很漂亮。”
我一下子繃緊了身體。
這麼說起來,我和他興許真的有過肌膚之親。
可轉念一想,但那又怎麼樣呢,和我睡過的男人,多他一個也不多。
我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重生什麼的,真不是電影看多了?”
他拉住我的手:“我還知道你的故鄉,葉珍珍,還有段毅,上一世你說過相愛兩不疑,會把一切告訴我,可你隻說了一半,另一半還沒來得及說,就......”
我忍不住回過頭仔細看他。
他雙眼通紅:“都不重要了,如果你真的忘了我,那我就重新追求你。”
葉珍珍,段毅。
這是深埋在我心裏的兩根刺,我確信沒有別人知道。
我不敢再麵對他,踉踉蹌蹌地跑回了家。
為了防止丁少凱使手段,我在草叢裏翻騰了半天,才找到了那把刀子,藏了起來。
8
第二天午休的時候,宋頌的天藍色賓利跑車停在公司正門,應該是來接丁少凱共進午餐。
可她看見我後,下車喊住我。
她說自己也在籌備一個新銳珠寶品牌,想挖我跳槽。
正說著,丁少凱來了,狠狠瞪了我一眼。
宋頌見他臉上掛了彩,頓時心疼得什麼都忘了,一腳油門走了。
下午,我就接到了緊急調任的通知。
說是分公司有個緊急的案子,需要總公司派人過去協助。
不用問,肯定是丁少凱搞的鬼。
彼時,一場始料未及的傳染病侵襲了大江南北,一時間,街道上變得冷冷清清,這種近距離接觸便能傳染的肺病令所有人惴惴不安。
機場防範森嚴,紅外線測量體溫,填表,核實身份,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健康狀況,事無巨細。
下了飛機,預約的車許久不來,我隻得裹緊大衣拉著行李箱艱難地走到地下通道打車。
晚上到了酒店,我一邊整理著文件,一邊在群裏和同事核對著工作信息。
突然無端端覺得冷,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我看了一眼牆上的空調標識,空調明明開得很足。
我有點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連喉嚨也疼了起來。
我在工作群裏說:糟了,我覺得我中獎了,先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外麵已經天光大亮。
迷迷糊糊間聽見有人敲門,我掛上防盜鏈,將門打開了一條縫。
伴著門外的冷空氣夾雜著酒店走廊特有的香氣,我看見陸昭陽倚在牆上,帶著一身疲憊與風塵仆仆,行李就扔在腳邊。
“我來了。”他粲然一笑。
“你瘋了。”我捂住嘴。
“我遇上一個很健談的出租車司機,他問我這個節骨眼兒為什麼還出門,我說我來見一個人,他說,那你一定很喜歡她。”
他頓了頓,又笑著說:“我一夜未睡趕著來見你,你不抱一抱我嗎?”
他一雙疲憊的眼睛裏帶著似曾相識的溫柔,幾乎能把我溺斃。
見我站著沒有動,他又小聲懇求道:“那讓我抱一抱你吧。”
我後退了幾步,說我還在發燒。
他卻沒有絲毫猶豫,長臂一撈,將我緊緊攬在懷裏,聲音都在發抖:“沒關係,即使被你傳染上我也願意。”
他身上是淡淡的雪鬆香氣,若有若無地在鼻尖縈繞,很熟悉很熟悉。
這個懷抱也是我熟悉極了的。
這個男人我不記得,但他身上的氣味,他的懷抱都在提醒著我,他曾經是我無比重要的人,不同於丁少凱充滿侵略的臂膀,他的懷抱令我安心。
不知怎的,我的心漏了一拍,然後又劇烈地跳動起來。
像是久旱的花草終於等來了甘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