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狼狽地在雨中撿起散落的衣物,一雙高跟鞋不知何時停在我視線中。「慕風,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像一條喪家之犬。」江月紅唇綻出一抹微笑,眼底卻是無盡的得意。
我緊拽著她的裙擺,聲音裏多了幾分無措:「那你、還要我麼?」,
江月微蹲下身,用那雙做著精致美甲的手,細細撫去我臉頰上的雨水,一字一句道:
「你是最聽話,最省心的狗,我怎麼舍得不要你呢。」
2、
今年,是我在江月身邊的第十年。
其實我並非沒有自尊,也並非天生就是低賤,我不過是真的欠了她一條命。
我母親是父親在外的情人,而我也是他見不得光的存在。
記事起,母親似乎常常在我睡著時低聲啜泣,有時她會摸著我的發頂,滿臉愧疚地跟我說些我不太能聽得懂的話:「小風,媽媽對不起你,沒有給你一個完整的家,你別怪媽媽,媽媽就是...太愛你爸爸了...」。
那時的我尚且不知什麼是完整的家,我又為什麼會怪媽媽。我隻知道似乎別的孩子常有爸爸媽媽陪伴在身邊,而我的身邊,更多的時候隻有媽媽。
媽媽總說爸爸很忙,忙到沒時間和我們一起吃飯,忙到從不參加我的家長會,忙到我一年又一年的生日,隻有媽媽陪著我許願度過。
隨著我越發的長大,知道的事情也越來越多,對於爸爸這兩個字,更是緘默。
我上初二的那年除夕夜,爸爸來到家中和我們一起過。
媽媽很開心,我似乎很久很久沒看到她發自內心的笑容了。她眼裏閃著細碎的光,癡癡地望著麵容英俊的男人。
一頓飯剛吃完,爸爸便找借口將我打發回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清晰地看見爸爸嘴角的笑容逐漸消失,客廳的氣氛瞬時有如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我將耳朵緊緊貼著門,聽到媽媽努力壓抑的質問:「慕修遠,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徹底不要我和小風了?所以你是要丟下我們娘倆自生自滅了嗎?」,
「不是...雲雲,你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的,最近公司正是上市的關鍵時刻,在這期間不能出任何差錯。而且她最近盯我盯得很緊,我...」,
「所以說白了,我和小風就算偷偷摸摸的生活還是礙了你們的眼,你為了你的公司,為了你的老婆,就要將我們送走離得遠遠的?嗬。」
說到最後,媽媽的聲音開始哽咽起來,想到這些年的心酸苦楚,她跌坐在地板上泣不成聲。
「慕修遠,你有沒有心啊?!這些年,我為你受了多少委屈!」
「小風...那麼小的孩子...他的爸爸從來沒有去參加過一次家長會,你知道學校裏的同學,小區裏的孩子都怎麼說他的嗎...可這孩子...從來都不會跟我說...他反而會安慰我...都是我,我是個不稱職的媽媽,是我害了孩子。」
爸爸將媽媽抱進懷裏,大掌落在她後背上輕輕地安撫:「我知道,我都知道,這些年苦了你和小風了,我一定會補償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