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孟旋所說,一年前,那老東西就時常感覺心臟不舒服,去醫院檢查卻什麼也查不出來。
大概是有不好的預感,他找到孟旋,立了一份遺囑。
而他的預感也沒有錯,僅在遺囑訂立後的半個月,他便突發心梗,離開人世。
我質問孟旋,為何父親去世卻不曾聯係過我。
孟旋眼裏滿是厭惡,她說那段時間我的手機根本無法接通,也從來沒有主動聯係過父親。
我恍然。
是了,那段時間我欠了高利貸,惹上了黑.社會,四處逃竄,哪裏還敢使用之前的號碼。
而我也硬氣地不願向父親求助,又哪裏會想到和他聯係。
沒想到竟是我卻因此錯過了和父親的最後一麵。
我心頭正湧起悔意,卻聽見孟旋提起了父親的遺囑。
父親在遺囑中聲明——
要我盡心盡力照顧他和小三那個重疾纏身命不久矣的女兒至少一年,我才能繼承他的全部遺產。
否則,毛都沒有。
我拍案而起:「不可能!」
「我告訴你孟旋,我蘇岩就算是餓死,從這跳下去,我都不可能去照顧她!」
孟旋露出職業化的笑:「蘇大勇先生委托我,若是您不按照遺囑行事,那麼我將有權代他將全部遺產捐贈給鄉村兒童,支援鄉村教育。」
「蘇大勇先生留給您的有5000萬元現金,五套房產,還有十個商鋪,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產。」
我瞪大了眼睛:「多、多少錢?」
孟旋微笑:「五千萬。」
這老東西,居然不聲不響地攢了這麼多錢。
我撿起把椅子,扶著牆緩緩坐下。
五千萬。
要是有了這筆錢,不僅能輕而易舉地還上我欠的高利貸,還能重拾我的賽車夢想。
孟旋的聲音在耳旁緩緩響起:「如果您同意的話,明日我便帶您去療養院見一見蘇青小姐,詳談關於遺囑後續的執行問題。」
聽見蘇青的名字,我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蘇青,便是父親和已故小三的孩子。
母親去世後的第二天,他就將蘇青接到家裏,待她如珠如寶。
而我這唯一的兒子,卻成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到底是五千萬重要,還是我的尊嚴重要?
我深吸一口氣,幹淨利落地拉開大門。
「我拒絕,您請回。」
孟旋似是有些意外。
她盯著我點點頭,走至門口時突然轉過頭。
「蘇先生,您真能舍得下這麼大一筆錢?」
我看著她,默然不語。
孟旋嫣然一笑:「蘇先生,我們改日再見。」
這一晚,我輾轉難眠。
五千萬、五千萬!
我當然放不下這筆錢。
這是屬於我的。
是那老東西欠我的。
我必須將它搞到手,不惜一切代價。
幾天後,我撥通了孟旋的電話。
她約我在療養院見麵。
我試圖更改一個新的見麵地址,她卻很堅持。
我知道,她是在堅決執行父親的遺囑。
卻也不免為她的死板而惱火。
我不想見到蘇青,但為了之後的計劃我不得不暫時忍耐。
在療養院,我終於見到了蘇青。
而我第一次見她,是在母親去世的第二天。
母親剛一去世,老東西便把蘇青接到了家裏。
他說她叫蘇青,是我的妹妹。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解釋。
我恨極了父親,還有她。
雖然我知道,她也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而同樣失去了母親的她隻能依賴那老東西。
同樣是年少喪母,我和蘇青本該同病相憐。
可她的出生便是原罪。
她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父親背叛了母親,背叛了我們的家。
而她的登堂入室對我已逝的母親而言,更是一種羞辱。
短短兩天。
我失去了母親,也沒有了父親。
我無法原諒蘇青。
可此時的蘇青卻和我記憶裏的少女有著天壤之別。
印象裏,蘇青雖然安靜,但喜歡運動,每天清晨堅持早起跑步,還很喜歡打籃球。
而現在,她卻僵硬地坐在輪椅上。
見我來了,她用一根手指艱難地在iPad上點著。
她已經說不了話了。
孟旋幫蘇青翻轉過ipad。
大大的屏幕上隻有兩個字——「哥哥。」
來之前我構思好的所有惡毒言語,在蘇青彎彎的笑眼之下無從宣泄。
我心裏憋著一股悶氣。
原來老東西打得是這個主意。
想要我同情她、憐憫她,心甘情願的照顧她。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一拳錘在門上,抬腳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