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一個春日。
新皇登基,舉國同慶。
我在大牢裏,登基的是我相敬如賓五年的夫君。
新帝冒天下之大不韙另立先帝的柔妃,也就是他的皇嫂為後。
天下反對之人被他殺了個遍,我阿爹也因為我進言全家被下了大獄。
天下之人皆歎沈銜玉情深義重。
我哭著求沈銜玉:「殿下,求求您看在妾身服侍您五年盡力盡力的情麵上,放過我的家人吧!妾身願意為妾,您休了妾身也可以,求您放過我家人吧。」
可沈銜玉隻是淡淡歎了口氣,輕輕推開我:「阿念,抱歉,我沒辦法拒絕她。」
「我不能讓她收到一點傷害。」
春日回暖,我隻覺身上寒冷無比。
我無力地癱在地上,任由侍衛們把我摁倒,將毒酒生生灌進我的喉嚨。
一種刺骨的冰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卷到四肢百骸。
最後一刻,我用勁所有力氣掙脫束縛,死死盯著沈銜玉。
「沈銜玉!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倘若重來一次,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夫人,夫人!」
我的耳邊傳來一陣陣焦急的呼喚聲。
我睜開眼,入目的便是一片紅。
下意識捂住我的喉嚨,我卻發現那股尖銳的疼痛已然消失不見。
我還活著?
對上麵前那丫頭熟悉的擔憂麵容,我才回過神來,恍若隔世。
「秋玉?」
眼見她點頭稱是,我終於明白過來。
我重生了!
回到我和沈銜玉成親後的第一日。
秋玉憤憤不平道:「王爺如此冷落您,新婚之夜居然睡書房,這簡直太侮辱人了!」
我麵色平靜,心中再不起一絲波瀾。。
上一世的我確實酸澀,唯恐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好。
我父親是當朝鎮國公,可他常年征戰,這幾年才回來。
從小我就養在京城,受宮中先生教誨。
先生說,女子當守卑下,在家中以父為綱,出嫁後以夫為綱,夫家的事就是女子頭等的大事。不僅如此,女子還要知書達禮,以大局為重,不可讓兒女私情誤了大事。
前世我就是這樣,總是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覺得是自己不夠好。
可到後來才發現,沈銜玉不喜歡我不是我不好,而是他愛慕他的皇嫂,宮中的皎皎明月——當今柔妃顧芷。
而他娶我,隻是因為他需要我父親的兵權。
我起身,換好衣服後就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可還沒出房間,就聽到院子裏的丫鬟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王妃可真失敗啊,新婚之夜王爺居然不留在房中。」
「要我說啊,女子做成王妃這樣,當真是恥辱。」
我聽著院子裏的嘲諷聲,心裏一片冷然。
前世,我也聽到了這些,但我當時並未在意這些。
這種事情於當時的我是難以啟齒的,更是有違夫家體麵的。
所以隻能忍氣吞聲,私下警告。
可這樣卻助長了這些人的氣焰,越發不把我看在眼裏。
我冷喝道:「放肆!竟敢當麵議論主子,你們好大的膽子!」
外麵的丫鬟齊齊跪在地下,嘴裏還頗有微詞:「夫人怎可胡亂發怒,肆意處罰人。」
她們料定我不受王爺寵愛,也不敢當麵處理此事。
我氣極反笑,正想說話,院外就傳來一道聲音。
「這是在幹什麼?」
沈銜玉站在門口,擰著眉看著這一切。
他走到我麵前,問也不問便責問道:「一大早的你在胡鬧些什麼?」
我直直看著他,毫不退讓:「王爺這幾日這樣做,可知倘若傳出去,會置臨安王府與鎮國公府於何地!」
沈銜玉橫眉冷對:「你這是什麼話,我是你的夫君,你怎敢這般忤逆於我!」
女子規訓?
我冷笑:「殿下這般折辱於我還當我是妻子?」
「您若真這般不喜於我,我便請父親回稟聖上,你我和離了便是。」
一聽我些話,沈銜玉神色和緩下來。
「阿念,這是說的什麼話。」
「我這幾日是政務繁忙了些,怎麼會是折辱於你。」
說罷又怒氣衝衝看向那幾個丫鬟。
「這幾個下人議論主子,掌嘴五十,逐出府去。」
他故作溫情對我說:「阿念,這幾個人膽敢對你不敬,我已經替你處理了。」
沈銜玉當然不敢鬧到皇上與我和離。
畢竟他在皇上麵前,說的可是對我一見鐘情,請求陛下賜婚。
現在的他可是謹小慎微,不能走錯一步。
我還未說話,院外的丫鬟就急匆匆來報。
「王妃,柔妃娘娘請您進宮一敘。」
我看向沈銜玉,沈銜玉卻偏過頭躲開了我的視線。
「如此,你便快去吧。」
他果然知道,隻是裝作不知罷了。
前世,我與沈銜玉成親之後,就時常被柔妃尋理由召入宮。
每次,她都會尋錯處故意懲治我。
我曾在雪地裏罰跪了三個時辰,從此腿上就落下了毛病。
每逢天氣變化,必然疼痛難忍。
而沈銜玉,顧芷多次折辱於我,我原以為他不知,可如今看,他早已知曉,隻是故意把我給顧芷泄氣。
見我眼神淡漠,他又道:「阿芷小孩子心性,你是我的正妃,應當顧全大局,寬宏大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