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他的情緒。
「嘶。」
我吃痛的聲音傳來,沈祁聞停下手,抱歉地看著我。
他猶豫了許久,才緩緩站起身,「綰綰,我突然想起,家中還有些公務要處理,我先走了。」
我笑著看向他,「這公務就如此著急?」
沈祁聞頓了下,十指緊握著衣袖,眼裏的擔憂都快溢了出來。
他敷衍了我幾句,便拿著我的金瘡藥,匆匆走了出去。
我帶著丫鬟,跟在他的身後,看見他悄悄走進了江諾的帳篷。
很快,裏麵就傳來了江諾委屈的哭聲。
我的眼睛又開始發疼了,可這一次,我一滴淚都流不出了。
胸口一陣陣的窒息感傳來,我看著帳篷之中的人影,直接一口血吐了出來。
沈祁聞本以為自己足夠小心。
可他拋下了我,去了江諾的帳篷,為她親自上藥的消息,還是傳了出去。
我的父母早就在戰場上殞命,將軍府的一切全是我靠軍功換的。
現下,因為沈祁聞對江諾的好,人人都當沈祁聞厭棄了我,我以後自然也沒了沈家的支持。
好些我部下的將領,也開始倒戈向了江諾,帶著自己手下的兵士,去到了江諾的麾下。
明玉和我說起這些的時候,我正在家中坐著喝茶。
她隨手將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茶杯落在地上,成了碎片,看得我一陣心疼。
「李明玉,我這茶杯可值三十兩!」
明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將我手中的茶杯奪了過去,一口喝光了那裏麵的茶水。
「你心可真大,部下都快被人搶光了!」
「還有心情在這裏喝茶,還在乎那三十幾兩的茶杯。」
「等人家把你的將軍之位,把你的沈公子都搶走,我看你著不著急。」
我沒有說話,淺笑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有些東西是搶不走的。
就算江諾對沈祁聞有救命之恩,可她到底是身份低賤。
哪怕沈祁聞同意,沈家主母也不會同意,她可是最看重女子的身份的。
就連我這林將軍府,她都看不上,嫌棄我粗魯,沒有女子家的溫婉。
至於其他的,軍功可是實打實的。
將軍之位,豈是說被搶走就搶走的。
許久未曾出現的沈祁聞,竟約我一同去酒樓吃酒。
他送請帖來的時候,明玉也在,她為了我的前途,硬是替我接了下來。
然後硬拖著我回房間換了身衣服,打扮一新去了酒樓。
我站在包廂門口,深呼吸一口氣,推門而入之時,臉上的笑都凝在了臉上。
「江諾,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沈祁聞搶先一步走了過來,拉著我走到了飯桌上,親自給我夾著菜。
「綰綰,我點的都是些你愛吃的菜,你快嘗嘗。」
我看著桌上那些菜,手卻遲遲沒有動作。
沈祁聞慌了,他賠著笑,又是拿起桌上的湯碗給我盛了一碗湯,勺子遞到了我的嘴邊。
「綰綰,這是你最愛喝的老鴨湯啊!你快嘗嘗。」
我別過頭,視線瞟向了江諾,諷刺地開了口,「沈侍郎不是公務繁忙嘛,今日怎有空來吃酒了?」
許是從未見我如此喚過他,沈祁聞手中的勺子一抖。
他顫抖著手,扶上了我的手背,語氣裏也帶著一絲討好的意味。
見沈祁聞如此緊張,江騰地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十指緊握,臉上帶著一絲倔強。
「終究是我多餘了,我今天就不應該來!」
「沈祁聞,我們之間說定的事,就此罷了吧!我們之間的恩情就此了卻!」
沈祁聞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握著我的手突地收緊。
他一麵攔著江諾,一麵看著我,「綰綰,把你的軍功給諾諾吧!」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沈祁聞。
「沈侍郎在說什麼胡話?我為何要將軍功給江副將?」
「諾諾她身份低微,隻有你那軍功,才能給她換個身份。」
我聽笑了,站起身,甩了甩袖子,打開門,正欲離開。
可沒想到,我打開門的那一刻,江諾嘭的一聲跪在了地上,一隻手死死拉住了我的裙擺。
「林將軍,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我和沈公子真的沒關係啊!」
「他也隻是想報恩啊!你這麼愛他,就不能成全他嗎?」
我的太陽穴不停地跳著,伸出手,直接一巴掌打在了江諾的臉上。
「想用我的軍功,換你的前途,想都別想!」
「你倒是心疼你的沈公子,為什麼不去戰場上廝殺,給他爭個軍功。」
江諾沒有說話,隻跪在地上捂著臉期期艾艾地哭著。
沈祁聞見她這樣,心疼地拉起了她,憤恨地看著我,「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最近正值初春,馬球場也有了綠意,皇後便舉辦了馬球宴。
在家中休養了半月的我,也受到了邀請。
這一次的彩頭與上一次不一樣,我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最中央的簪子。
那熟悉的花紋,是我娘的遺物,為何會在這。
還不等我想清楚,江諾便帶著沈祁聞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這簪子。
「這簪子倒是不錯,沈公子......」
她轉過頭看向了我,嘴角掛著一絲輕蔑的笑,「林將軍,怕不是也看上了這簪子吧!」
「隻可惜了。」
她邊說邊朝著沈祁聞的方向挪動了兩步,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馬球賽需要兩個人,林將軍孤軍奮戰,想贏下來怕是困難了。」
我抬起頭,看了眼江諾身邊的沈祁聞,他低頭看著江諾,滿眼的寵溺。
左心房傳來微微的痛意,我伸手緊緊握住了衣擺,關節因為用力已經泛起了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