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姐姐,你繞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再睜眼時,於婠咚地一聲,在我麵前跪下。
賓客們的議論聲一陣大過一陣,不少傳到我耳朵裏。
“一早便聽聞宋家有個女兒舞蹈弄槍,跋扈至極。”
“就是,幸虧當初我兒沒討她作夫人。”
“沈家還真是家門不幸啊!”
主座上,沈暮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刮過我身上。
帶著狠厲。
沈暮是我的夫君,而於婠,是他從邊塞帶回來的女子。
才回了府上,於婠“一個不小心“弄死了我的心頭寵貓兒。
而我賞了她二十大板。
她的頭一下又一下磕在地上,還沒多長時間,已經有了血印子。
嘴中依舊不斷念叨著。
“南音姐姐,你繞了我吧!”
“我錯了......”
賓客們的議論一陣接一陣,愈發過分。
沈暮坐在主位,瞧我的眼神越發狠厲。
芸娘也扯了扯我的袖子。
可他們不知,我要的,便是這樣的結果。
上一世,因於婠弄死了我的貓兒,我打了她板子,她也是這般,在大庭廣眾下哭訴。
為了沈家的顏麵,我跟她道了歉,選擇了息事寧人。
可到頭來,落得個猖婦的名聲不說,還得了沈暮的冷眼,讓我爹蒙了羞。
而今,重來一世。
我站起身,捏了桌邊的杯盞,看向身邊的芸娘。
“芸娘,你去將我屋裏的那籃子拿來。”
說來也是好笑,於婠將我的貓兒弄死後,還特意送到了我麵前。
我的貓兒鮮血淋淋,身上不下百道傷痕,都是刀割。
可送到沈暮麵前,他輕飄飄一句不過一個小玩意兒就打發了我。
甚至連點兒補償都沒送過來。
還好,我心疼我的貓兒,沒有立時將它送出去。
不一陣子,芸娘過來,取出籃子裏鮮紅的布包,慢慢展開。
鮮血淋漓的貓兒癱在布包上一動不動,可依稀能瞧得出來,那一身皎白的毛發。
一時間,在場的賓客像是啞巴一樣,都噤了聲。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貓兒對我有多重要。
自和沈暮成了婚,家中一切瑣事皆是由我辦理。
而接見賓客時,每每他們都會看到我對這貓兒有多麼寶貝。
“諸位瞧瞧,就是這女子,將我的貓兒弄成這般。”
俯下身,我摸了摸貓兒。
賓客們也紛紛俯下了身,瞧著貓兒身上那血淋淋的刀傷,起了議論。
“瞧瞧這傷痕,沒個百十來刀,大抵是傷不成這樣的。”
“雖是個畜生,可傷成這般,也是在殘忍了些。”
沈暮也從主位上起身走了過來。
方才狠厲的臉如今黑得鐵青。
“南音,隨我來。”
他忽地拽了我的袖子,狠狠一扯。
我看得出來,他在強忍著怒火。
於婠還在抽抽泣泣哭著,頭上的血包紅的嚇人。
“沈郎”,她小聲喊。
一瞬間,沈暮的眉頭擰得越發緊。
拽了我的胳膊就往出走。
我順著他走到一處角落。
他轉過身來,臉色冷得發寒。
“宋南音,人命關天,好玩嗎?”
“婠兒都已經給你磕頭磕成那樣了,你還想怎麼樣?”
瞧著他那黑得透徹的臉,我卻有些想笑。
分明是他的好婠兒她頂著那一身傷,梨花帶雨跑到別人麵前哭訴在先。
如今倒蠻不講理,覺得我做得過分。
我又沒求著他的好婠兒給我磕頭。
再者,他的好婠兒傷我的貓兒在先,我為我的貓兒出口惡氣又怎麼了?
抽出袖中的絹絲,拭了拭方才在貓兒身上沾染的血跡,我抬眸看向他。
“她傷我貓兒在先,將軍若不滿,大可去同我父親說我的不是。”
“又或者,同我和離,也更幹脆些。”
一瞬間,沈暮本便不佳的臉色越發黑得透徹。
“宋南音,你,你......”
“簡直不可理喻!”
他氣得甩了袖子,狠狠瞪著我。
看我的眼神恨不得要將我活剮了。
可他不能,也不敢。
將手上的絲絹一扔,我大步離去,不再理會他。
上輩子我一心撲在他身上,委屈受盡,卻忘了我還有我爹那麼大的靠山。
如今一個我爹抬出來,勝過十句解釋。
隻是,成婚三年的情誼,敵不過一個邊塞帶回來的於婠,說來也真是好笑。
解開腰上的同心結墜子,我放在手心,細細端詳了半晌。
一把摔在了地上。
落地的瞬間,玉墜子摔得粉碎。
這是成婚時沈暮送給我的。
那時,他說,“南音,我一生隻娶你一人。”
可後來......
於婠是沈暮在我的生辰宴前一日帶回來的。
午時,接到沈暮的信子,我歡歡喜喜出去迎他。
想瞧瞧他給我帶了什麼新鮮玩意兒作為生辰禮。
可出門的一瞬,於婠的手挽在他手上,笑靨如花。
一瞬間,我的心涼得透徹。
曾經沈暮在我麵前的山盟海誓,說的那些花言巧語像一張巨大的網。
圍得我喘不過氣來。
而那時,離我們成婚,還不到三年。
那之後,他為她簪花,給她上好的珍寶,將所有能想得到的名貴物件,盡數都送到了她屋裏。
對我卻苛待至極。
沒多久,於婠日日要來我屋裏找茬。
為了沈家的名聲,我也一再忍讓。
後來,於婠死了。
沈暮紅著眼跟我說他錯了,要和我好好過下去。
我信以為真,聽他的慫恿向我爹取了兵符。
可沒想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騙我的。
兵符剛到他手上,整個宋家被下了獄。
斬首的時候,整個斷頭台被染得鮮紅。
沈暮摁著我的身子,逼我看著,看著我的父兄一個一個被葬送了生命,再也醒不過來,永遠留在了那裏。
他對我百般磋磨。
於婠的忌日那日,他一劍貫穿了我的心窩。
他說,“這是你欠她的。”
淚水濕了雙眸,我努力瞧著眼前這個,曾經說有多麼愛我的夫君。
他穿著白衣,上麵有我的血跡綻開了花,眉眼也和從前一樣。
可為了一個於婠,他毫不猶豫,幹脆利落,殺了我。
他甚至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沒給我。
那日的曦光很暖,可我卻涼得發顫。
他根本不知道,他的於婠,不是我殺的。
而今,重來一世,無論怎樣,我要同他和離。
至於那一劍之仇,宋家幾十口人的性命......來日方長。
腳下的步子越發快了些,如今,我得去瞧瞧,沈暮的心尖兒出了什麼情況。
畢竟,要想同他和離,不好好“招待招待“他的心尖兒,他又怎會答應?
更何況,他心尖兒死時,樁樁件件的證據都是指向我。
若不是她一早布好的局,我還真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