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因霍思璿的一腔喜歡,沈洵便將大齊第一女將軍送到敵國受盡侮辱。
她的喜歡,對沈洵來說,不過是“不堪其擾”。
四年後,他將霍思璿接了回來,眉眼中,愛意蔓延,祈求著霍思璿的原諒。
四年裏,她已經愛上為她受了不少苦的竹馬。
可沈洵,卻再也走不出來了......
......
“不,不要!”
霍念璿猛地睜開眼,顯然是被夢中的場景嚇了一跳。
她滿身冷汗,還未清醒的眼眸之中盡是恐懼。
喘著氣,緩了好一會兒,她才漸漸平靜下來。
打量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隻覺熟悉而陌生。
看來還是回來了啊。
她扯唇苦笑,費力的站起身來,到了房中的兵器架前,伸手輕撫,滿眼懷念。
“我的破陣呢?”
這兵器架是她費盡心思,從天南地北搜羅回由名師打造的兵器,一點點填滿的,而擺放在中心的,是她的佩劍——破陣。
服侍在房中的婢女們對視了一眼,而後齊刷刷的跪倒在地:
“將軍,四年前,攝政王帶著柳小姐來了此處,將破陣贈給了柳小姐。奴婢們不是故意弄丟破陣的,求將軍饒命。”
婢女們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霍思璿微微愣了愣,心中竟是奇跡般的古井無波。
是啊,他都能親手將她送到敵國,受盡千般苦難,萬般侮辱,如今,不過是將她的破陣劍送給了他的心上人,又能如何呢?
“都下去。”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霍念璿轉身看去,隻見沈洵逆光而來。
闊別四年,他依舊俊美異常,麵對她時,也一如既往的毫無喜色,唯有眉間一抹厭煩。
原以為再見之時,她心中會有滔天恨意,亦或是舊情難忘,但不曾想,真正再見麵時,她的內心竟是毫無波瀾。
“攝政王。”
霍思璿向沈洵屈腰行禮,舉動間,再無當年那股意氣風發。
“兩年前,匈奴來犯,依依披掛上陣,無趁手兵器,我便帶她來了此處,破陣與她十分契合,為大齊安定,我便做主,將破陣給了她。”
“匈奴與大齊大戰那日,破陣折在戈壁前。”
“此事是我的不對,與依依無關,與那些婢女更無關。日後,我再尋件更好的來給你。”
沈洵破天荒的對霍思璿解釋良多,她卻隻低頭應是,滿是乖順:
“柳副將願披掛上陣,護我大齊邊疆安定,思璿佩服至極,攝政王將破陣贈予柳副將,亦是破陣的榮幸。”
謊話,都是謊話。
霍思璿在心頭瘋狂呐喊。
破陣是她父親戰死沙場後,唯一留下的遺物。
二十餘年來,她視若珍寶,饒是沙場上兵器無眼,她也從不願在破陣身上留下一絲痕跡。
如今,竟是在外人手中折了。
她連破陣的最後一眼都未曾看見。
而沈洵,明知破陣對她是如何重要,竟在親手將她送到大燕後,馬不停蹄的將破陣給了柳依依!
心頭明明有無數的話想質問沈洵,可話到嘴中,再說出來時,卻是變了味。
在大燕的四年,無數酷刑,數不盡的日夜,刻入心扉的痛楚,終於教會她怎麼討的男人歡心,怎麼做一個合格的下人。
沈洵似是沒想到霍思璿會說出這樣的話,他靜默了片刻後道:
“你知道便好。”
“明日,是陛下為你設下的接風宴,依依會來為你梳妝,你記著早些起來。”
“奴婢知曉了。”
霍思璿低著腦袋,乖順的回答。
聽著霍思璿的回答,沈洵皺了皺眉頭:“奴婢?”
下一刻,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他厭煩道:
“你又想整什麼幺蛾子?”
霍思璿苦笑了一下。
是啊,在他看來,無論她做什麼,都是胡鬧,一個在大燕習慣使然的稱謂,在他眼裏,都是要整什麼幺蛾子。
可這個稱謂,難道不是他想聽的麼?
霍思璿不欲與他爭辯,乖巧的改口:
“思璿知道了。”
“你......”
沈洵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一個婢女急急忙忙的跑進來,隻說了句:
“攝政王,柳小姐的心口又不舒服了!”
沈洵便不再說什麼,隻急急忙忙的跟著那婢女跑了出去。
屋中恢複靜謐,霍思璿捂著胸口,靠著桌子緩緩坐了下來,額頭卻是冷汗直冒。
她知道柳依依為什麼會心口痛。
七年前,她第一次代父行軍,便大獲全勝,將大燕打的潰不成軍。
陛下龍心大悅,賞了她不少東西,更讓她做了大齊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將軍。
那日,她上朝受封,入皇宮時,馬車出了問題,是攝政王.剛巧路過,捎帶了她一程。
女子為官,史無前例,那些老古板的文官們自然鬧了起來。
她自小不愛看書,口舌之爭上,當然說不過那些禦史,編修。
又是攝政王,在金鑾殿上為她說了些話,堵住了那些文官的嘴,讓她成為了這大齊史上的第一個女將軍。
她以為他與那些個文官是不同的。
他貴為攝政王,屬文職,骨子裏卻有武官的利落、俠義、開闊與格局。
那時,她將世間所有好的話都套在了沈洵的身上。
豆蔻年華,正是情竇初開的好時候,因這一遭,她對沈洵芳心明許。
她接連打了好幾次勝仗,在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名利雙收,一時間風頭無二。
與大燕簽定休戰協議後,大齊安定了下來,她回了京城,被父親與兄長嬌養出來的瀟灑與無畏,讓她勇敢的跟在沈洵身後。
為他展示新學的劍法,帶他去瞧她的演武場,跟在他身後,一起出京賑災救民。
甚至,在得知他喜歡小意溫柔的女子時,為他去看那些不愛看的書冊,為他放下喜愛的兵刃,走進庖廚,為他刻意練了琴棋書畫。
可這一切,不過換回來一句:
“不堪其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