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黎城身邊做了已故先王妃三年的白月光替身。
即使我用盡全力也換不來他真心的愛。
他怒斥我嬌縱,將我送到城外思過,又尋來了第二位女子接替我。
而我已經葬身火海,再也不用如履薄冰呆在他身旁礙眼。
清光寺的這場大火來勢洶洶,等到貼身女使來尋我時,我已經被大火燒得麵目全非,看不清原來的模樣。
身後寺廟的火焰萬丈高,救火之人源源不絕,一切都已經無力挽回,正如同我糟糕透頂的荒唐人生。
我的靈魂飄蕩在空中,看著自己的屍體被下人們抬著往王府裏去,內心不免唏噓。
想必等黎城看到我這副模樣,肯定會皺著眉頭說:“蘇青又在搞什麼花樣?阿苑從來不會像她這般無理取鬧!”
“你們這些陪著蘇青鬧事的下人通通扣除這個月銀兩!”
深呼一口氣,還好我死了,否則還要挨他的罵,想到這裏,我竟然還有一些後怕,不由得想起來黎城勃然大怒的麵容。
我先一步飄到王府,院子裏黎城神情淡漠,眼前站著一位低著頭的花季少女。
她身材纖細,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下似的,看上去倒像是個可憐人。
早在前幾日女使小荷便跟我說起,王爺找了位跟我七分像的女子住在府上,想必是要與我爭寵。
當時聽到這話,我正在蒲團上打坐念經,撒撒手讓小荷住了口。
事實上,我千瘡百孔的心已經不會再掀起波瀾,黎城就算是找一百個一千個嬌人進府裏住著,也與我無關,無權幹涉。
眼下小荷直挺挺跪著稟告:“王爺,昨夜寺廟裏走水,側王妃去了。”
聞言,黎城不耐煩皺起眉,抬眼看著一旁黑黢黢的屍體。
“你說這是蘇青?”
小荷顫抖著點點頭,黎城騰地抬起頭,忽然一腳把她踢到一邊。
他快步走到我的屍體麵前,抓起右手臂急切尋找,手腕處有一傷疤,當初是他發瘋時咬傷的,不過那時候我沒有服軟,也照樣咬了回去。
此刻看到這熟悉的印記,他應該信了我已經死去。
他身形踉蹌,緩緩後退一步,語氣生冷對著我的屍體說道:“蘇青,結束你的惡作劇,我既往不咎。”
“倘若你還在妄想用這樣討人嫌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那麼所有人都要跟著你挨罰,你最好立刻及時止損。”
他自顧自說了一通,等來的隻有空氣中無限的安靜,院中針落可聞。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就知道他不可能因我的死傷心難過,隻會在意養了三年的替身消失了,這不連我死了躺在那裏,他嘴裏也沒有一句好話,全是威脅與責怪。
不過正好,他現在也找到了接替的人,實在是天時地利人和,他甚至還要感謝我,死得及時,還讓他少了解釋的麻煩。
我看向那頭的女子,膚若凝脂,乖巧恬靜,戰戰兢兢,雙手攪在一起,當真是跟我剛來王府時一個模樣,像剛剛離開母親懷抱的小雞仔。
隻可惜,她注定不能為自己而活,隻因她遇上的是黎城,一個一生隻愛那位逝去的阿苑的男人。
【宿主你好,接下來你會一直以靈魂的形式存在世間,直到三十天期限滿。】
人死還不能投胎轉世,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呢?
“我想去南方,親眼目睹書本裏描繪的江南水鄉,梅雨弄堂,可以嗎?”
【抱歉宿主,您隻能呆在京城中,並且不能離開黎城王爺身旁五公裏遠。】
黎城啊黎城,果然是連做鬼了也不放過我,還要強行綁著我在身邊。
也好,我倒要看看,黎城要怎麼培養這位新的替身呢?
這位替身,又會不會重蹈我的覆轍,玩火自虐呢?
黎城到底是沒有我想象中的心急,原以為他今夜會把那女子宣進房間裏伺候,最後卻是打發人去了客房。
那人叫蘇菁,就連名字也與我甚是相像呢。
昏暗無光的地下室裏,我那具黑漆漆的屍體正端正擺放在屋子中間。
這裏陰森森的,我在府裏呆了三年,竟然不知道黎城私下裏還有這樣的處所,該不會是背著我玩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想到這裏,我不禁瑟瑟發抖,這位京城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冷麵王爺,手上的人命或許也不少,隻是藏得深罷了。
說著,我便見他抄起我冰冷的手腕,喃喃自語:“蘇青,你這脾氣屬實發的過火了。你怎麼會死呢?不是說,你要糾纏我一輩子嗎?”
“你快醒來吧,不是還說想南下去賞荷花?這次我應允你,我們明日就可啟程,隻需半月便能到達江南,恰巧趕上那裏的荷花節。”
見他絮絮叨叨翻舊賬,我心裏難免腹誹。
想當初,我確實是有說過,要糾纏他一輩子。
現在想來,真是我過於天真和不自量力。他鐵了心不愛我,我死死拍拖,到後來傷的隻有自己,終是得不償失。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如今已經是命喪黃泉的下場。
片刻後,黎城叫人送來了一籮筐的陳酒,在我屍體旁席地而坐,仰頭喝酒,未曾停歇。
他這是在為我的死難過,在這裏借酒消愁嗎?
不可能,他隻不過是想讓自己心安,畢竟是自己府上死了個人,良心上有點過不去罷了。
喝著喝著,他突然把手上的酒罐子大力甩在地板上,容器應聲而碎。
含糊不清的語氣出賣了他的醉意:“蘇青呢?這酒難喝透了,還不快給我拿別的酒來?”
見半天沒人應,他繼續發瘋:“蘇青!我要見蘇青!讓她給我親自釀酒!不然我關她禁閉!”
“要是再找不到蘇青,我就把你們全部發賣到人牙子那裏去!”
黎城醉得不輕,都這樣了,還不忘使喚我給他釀酒。
可之前,明明是他自己嫌棄我釀的酒沒有阿苑的酒有味道,所以一次次將我辛苦得來的成果丟進了廚房垃圾桶裏。
隻是這一次,他也沒有叫阿苑的名字,而是不停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