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家裏窮的連飯都吃不起,所以別人家的孩子在上幼兒園時,我跟著母親在山上挖野菜,擺攤賣菜勉強混一口飯吃。
直到我十四歲,在政策的強製要求下,我才終於有機會上小學。
常年營養不良的我,和同學們站在一起,沒有人能看出來,我足足比他們大了六歲。
我看著同學們一雙雙好奇的眼睛,沒有想到在最純真無邪的年紀,我會遭受到他們的排斥和霸淩。
他們說我家裏是撿破爛的,因為我的衣服到處是補丁,洗的褪去了原本的顏色,已經開始發白了。
可隔壁家裏靠撿破爛維持生計的周奶奶家,他的孫子白白胖胖的,每天都有幹淨整潔的衣服穿,周奶奶會騎著三輪車接她上下學,還會給他準備好溫水和蘋果。
他們說我是沒爹沒媽的孩子,因為從來沒有人送我上下學,每天我隻能孤零零的來,再孤零零的離開。
可母親因為想給我治病,借了不少錢,全都被父親給拿走了。
她為了還錢,也為了維持生計,隻能拚命打工,不分白天黑夜,根本沒有時間管我。
回家的路上,我總會經過一個狹窄幽長的小巷子。
可今天放學後,巷子裏卻多了幾個染著頭發,穿著豆豆鞋的男女。
他們抓著兩個學生,威脅恐嚇,勒索要錢。
我捏著衣角,恐懼的渾身發麻,下意識轉身就跑。
“給我站住,別跑!”
一聲怒吼由遠及近,幾個人健步如飛,一把把我提了起來:“身上的錢都拿出來!”
我搖搖頭,恐懼的牙齒打顫:“我......沒有錢。”
眼看著憤怒的巴掌,就要掄到我臉上,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高喊:“警察叔叔,就是他們!”
我猛然回頭,看到坐在班級裏最角落的男同學,拉著警察叔叔的手指向這裏。
他天生智力低下,卻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周瑞霖,寓意吉祥如意,健康平安。
他家裏很窮,隻有靠撿破爛維持生計的奶奶,照顧他生活起居。
他和我一樣,他沒少被人霸淩欺辱。
因為生性單純善良,他經常會被同學們堵在廁所裏毆打;給他起各種難聽侮辱的外號;丟掉他的鉛筆盒和書本;偷走他的零用錢;把他的飯菜混上泥土,再倒進書桌裏。
他又和我不一樣,他被人欺負,會奮力反抗。
雖然奮力反抗的後果,是會遭到更加變本加厲的毆打和謾罵。
至少,他回到家裏,還有奶奶的疼愛。
而我,除了無休止的遭受毆打,什麼都沒有。
所以當我被帶到警察局的時候,我是恐懼的,生怕惹出禍事來被父親知道,那意味著回家後,等待著我的,將會是更加暴力的毆打。
一個漂亮的阿姨心疼的看著遍體鱗傷的我,小心翼翼為我塗上藥膏。
她噙著淚水,指著那幾個人怒罵:“你們年紀輕輕的,怎麼下手這麼狠,是要坐牢的!”
幾個年輕人驚恐擺手,慌張解釋:“阿姨我們真的沒有動手!”
她神色詫異的盯著我,遲疑追問:“小姑娘,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我聲音囁嚅:“是我爸爸打的。”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緊緊攥著我的手,眼裏滿是憤怒。
“走,帶阿姨去你家,下次他再敢打你,你就找我!”
從那天起,我知道原來即便是親生父親,也不能隨意毆打自己的孩子和妻子。
這種行為觸犯了法律,叫做家暴,是要被抓起來的。
可當我滿心歡喜的看著他被抓走,慶幸我們母女終於可以解放時!
母親卻噙著眼淚,一巴掌狠狠打在了我的臉上。
她痛心疾首的指著我,似乎我造了什麼天大的孽。
“紀明月!你是不是瘋了,她是你爸啊,你竟然報警抓他?”
我被母親給打懵了,不敢相信的盯著她,竟然忘記了臉頰的疼痛。
眼淚決堤滑落下來,我委屈的衝著母親怒吼:“你既然能打我,為什麼不在我們挨打的時候反擊呢,現在打我算什麼本事!”
我哭的眼淚模糊了視線,坐在地上恨自己為什麼會生在這種家庭裏。
母親哽咽著抱住我,艱難搖頭:“對不起月月,都是媽媽不好,可我們這個家不能散。”
一句家不能散,我隻能被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日子裏,一遍又一遍的忍受家暴。
父親被拘留了七天,出來後抓著我的頭發,把我拖進柴房裏打到骨折。
“小賤貨,還學會報警抓你老子了,啊?”
“再有下次你試試,看看你骨頭硬,還是我的拳頭硬!”
我渾身是血,雙眼空洞的躺在冰涼的地板上,聽著母親抱著我,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隻覺得整個人都麻木了。
有的時候我想,如果我被他打死了就好了。
至少可以不用這麼痛苦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