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淑妃現在仗著得寵,連您都不放在眼裏了。”
玲瓏為我研著墨,語氣忿忿地望著中庭,手中的動作也用力了不少
南海進宮的琉璃珠,被怡華宮截胡先選。
我放下手中的毛筆,舉起手中的落梅殘畫,擱置一旁。
兄長離世的痛楚還未讓我恢複,無心再關注其他。
宋詩瑤的月份漸漲,不知何時就要臨盆。
蕭衍宿在她那的日子也多了起來。
“九笙,詩瑤如今正是需要我的時候。”
他情深意切,我若阻攔,可不就成了善妒之婦。
我的頭風發作得越來越頻繁,時常閉門免了三宮六院的問安禮。
偏偏宋詩瑤還是上趕著要來找不痛快。
“皇後娘娘,這是陛下前些日子新賞的雲錦,特意拿來給您也裁一身。”
宋詩瑤扶著肚子,用眼神示意身後的丫鬟把布匹呈上來。
我抬眸,掃了一眼。
光澤細膩,放眼京城都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隻是...
宋詩瑤捂著嘴,噗嗤笑出聲:“瞧我這記性,忘了娘娘的兄長才去世,穿不得這大紅色。”
她隨意地擺了擺手,丫鬟得了示意,便捧著木盒,低頭默默退下。
“皇後娘娘,您不會怪臣妾吧?”
宋詩瑤婷婷嫋嫋地在軟榻上坐下,鋪麵的香氣襲來,嗆得我有些頭暈。
我扭開了頭,不想嗅到這濃烈刺激的香氣。
“聽聞鎮北侯爺這些日子都閉門不見客,坊間都說是因為悲傷過度,娘娘您可要保重身體啊。”
宋詩瑤悠悠然開口,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我臉上。
我心中一驚,倒抽了一口氣,餘光看向玲瓏。
此事,我竟一點都不知曉!
玲瓏正憤恨地看著宋詩瑤,察覺到我的目光趕緊垂下頭,不敢瞧我。
想來是怕告訴了我,也隻是讓我徒增擔憂。
宋詩瑤的目的我看得明白,不想與她多糾纏,免得她掉了孩子又賴在我身上。
我直起身子,拿出皇後的威嚴。語氣冷冽:“淑妃若無事便請回吧,本宮還要休息。”
宋詩瑤撇著嘴行禮,但又不甘示弱地回頭看我。
她勾起唇角:“我會跟陛下說讓他多來您這邊的,您可要保重身子。”
說罷,她一步一蓮花,婷婷嫋嫋地走了出去。
宮娥在她踏出的那一刻,迅速掩上了殿門,她若再走慢些,怕是都會被夾了腳。
我坐回軟榻上,看向玲瓏。
她是跟著我從侯府裏出來的丫頭,與我自然是一條心。
玲瓏咬著唇,嗚咽道:“老侯爺確實生了病,近日來都沒有見客。聽說侯府在尋一味名叫清心散的藥,也不知結果如何了。”
我手指蜷曲,捏緊了衣裙,“這藥宮中可有?”
“回娘娘,奴婢剛打聽到前日西域使團來朝拜,所貢之寶物裏麵便有這味藥。”
我鬆了口氣,趕緊起身,玲瓏明白了我的意思,備好了轎攆,擺架養心殿。
禦前太監滿臉堆著笑將我迎了進去,蕭衍見來人是我,還有幾分驚訝。
“九笙,身子好了嗎就往外邊亂跑,豈不讓朕擔心?”
我行了禮,含笑道:“回陛下,臣妾身子已經好了不少。”
“陛下,臣妾...想向您求一味藥。”
“何藥?”
“清心散。”
蕭衍聽到了我的回答後,移開了目光,語氣中帶著不經意察覺的慌亂。
“你要這藥作何?可是生病了?太醫瞧了嗎?”
我搖搖頭,向他解釋:“聽聞家中正在尋此藥,父親又幾日未見客,我這才...”
蕭衍走到我跟前,為我披上披風,扶著我坐在軟榻上。
“陛下...”
我看著蕭衍回避的神色,內心有些不安。
他歎了口氣,開口道:“清心散,朕已經賞給淑妃了。”
“什麼?!”
我不曾聽聞她或她家中族人有何頑疾!
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抓著扶手又緩緩坐下。
“淑妃有孕,太醫說胎像不穩,清心散亦可保胎,且是上好的藥材,我便賞給她了。”
蕭衍移開了目光,頓了頓:“就是今天早上的事。”
偌大的皇宮,保胎之藥數不勝數,可她偏要用清心散。
若她不向太醫提清心散,太醫怎會主動告訴蕭衍?
我明白了。
怪不得宋詩瑤今日會來我這裏耀武揚威,還透露父親生病的消息。
她知道我會著急上火,也知道我對此無能為力!
我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指尖不由自主地用裏,捏緊了扶手。
吸了口氣,我站起身,又戴上了皇後該有的母儀天下的麵具:“既然如此,臣妾便回去了。”
我抬腳轉身就要走,可蕭衍卻叫住了我。
“九笙。”
我輕抽一口氣,眉頭顫動,將眼淚逼了回去。
轉過頭,我大方得體地問道:“陛下,還有何事?”
“詩瑤畢竟懷了我的孩子。”
他不敢與我對視,隻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鎮北侯府鎮守一方,效忠了三代帝王,幫他蕭衍奪嫡,到頭來,竟然連他一句歉意都沒有得到。
我垂下眼眸,低聲說:“臣妾明白。”
自古帝王多薄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