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市場裏,到處都是打罵的聲音。
不少人為了能有個好去處,都爭先恐後地展示自己。
隻有我,低眉順眼地伏跪在不起眼的角落。
靜靜等待蕭均的到來。
果然,情報沒有錯。
蕭均略過了這些花裏胡哨的展示。
徑直向我這邊走來。
奴隸場主一臉諂媚地笑道。
「爺,那邊有很多上好的貨色,這個不怎麼會說話,怕壞了您的興致。」
蕭均隻瞧了他一眼。
那眼神,不怒自威。
嚇得農場主連連後退。
他手指輕輕一點。
「就是她了。」
我如願進到了蕭均的府邸中。
隻等身份核查無誤後,我便可以正常走動。
府邸大多數下人都是從奴隸場買來的。
奴隸場人龍混雜,其實從那裏購買家仆並非明智之舉。
但是蕭均不在意。
他覺得人不分三六九等,隻要能查明身份無誤。
幫別人脫離苦海也未嘗不可。
我在大梁接收這些信息的時候。
覺得他也是個好人。
不過很快我就收起了那些同情心。
作為一名合格的奸細。
最忌諱的就是心軟和情動。
害人又害己。
我甩了甩頭,悠閑的在庭院踱步。
不得不說,蕭均的人探查速度很快。
證實我身份無誤後,便給我派了個灑掃庭院的活。
蕭均的貼身小廝進入他的房間時。
我隱約看見了桌案前掛著的一幅女子畫像。
這畫像應該是蕭均心上人吧。
確實容貌出眾。
可我怎麼總感覺在哪裏見過她?
日子就這樣不痛不癢地過著。
但是我內心裏也有些焦急。
再這樣沒有實質性的進展,我該如何回去交差。
這焦慮的情緒並沒存在多久,轉機就來了。
蕭均正在書房內議事。
我卻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的房頂上有人。
借著送茶的功夫,我將書房大門打開,並側著身子為他斟茶。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破空聲傳來。
我想也沒想地就擋在蕭均麵前。
箭頭直直射中我的右肩。
也許是沒想到我會為他擋這一箭。
在他錯愕時,那刺客早就跑沒了影。
蕭均神色晦暗不明。
隻對手下輕吐一個字。
「追。」
其實那箭刺得並不深,但是為了讓蕭均對我產生愧疚。
我不動聲色地借力將箭頭又推進了一點。
吐出一口鮮血後便暈了過去。
醒來後,蕭均正坐在我身邊。
「你好些嗎?」
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自動忽略他的語氣。
「回王爺,奴才沒事。」
「你叫什麼名字?」
「回王爺,奴才無霜。」
他隨意地擺了擺手,「你既救過本王的命,就不必如此拘禮了,直接回話即可。」
「是。」
他並沒有多說什麼。
隻是吩咐下人好好照顧我,便離開了。
我一頭霧水。
好歹我也救過他的命吧。
這樣就完了?
那我這一箭豈不是白中了。
還真被師傅說中了,奸細可真不好當。
我繼續睡了過去,說實話,這右肩還真是有點疼。
恢複的差不多了以後,我照例在庭院打掃,不停地給小魚喂食。
邊喂食邊喃喃自語。
「你們命可真好呀,吃飽睡睡飽吃,每天都這麼快樂,不像我......」
「你如何?」
被這突然來的聲音嚇一跳。
我一回頭便看到了蕭均站在我身後。
還好還好,後麵的話沒有嘴快說出口。
「回王爺,隨便說話打發時間罷了,還請王爺恕罪。」
他背著手,挺拔的身姿在月光的映射下別有一番風味。
「哦?那你倒是說說,你罪在哪裏?」
我緊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手指不停摳著魚缸。
見我這副模樣。
他也隻是淡淡地盯著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均終於開口。
「快鬆手吧。再不鬆手那魚缸都要被你摳爛了。」
不等我說話,他便離去了。
我滿臉問號,這蕭均怎麼神出鬼沒的。
我又繼續喂魚。
其實晚上是不用打掃庭院的,也不用喂食。
我做的這一切,都隻是為了多見幾次蕭均,讓他對我印象更深而已。
在王府待了數月,我終於摸清了一點蕭均的習慣。
他每月初五都會在後花園一個人坐著。
不許任何人打擾。
「誰?!」
聽見周圍有聲音,蕭均警惕開口。
「王爺是我,我來摘一些海棠花?您怎麼也在這。」
他本想發火的,也許是看在我救過他命的份上,並未多說話。
「沒人告訴你初五不要來後花園嗎?」
我立馬伏跪在地,「奴婢不知,王爺恕罪。」
他的視線落在我手中的海棠花上。
「你摘海棠花做什麼?」
「回王爺,奴婢想做個花環......」
我的聲音很低,低到快要聽不見。
但蕭均眼中已有異樣神色。
他沒有趕我走,而是讓我待在他旁邊編花環。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
「我娘,也很喜歡編花環。可是她已經走了......今天是她的忌日。」
我從沒見過他這幅神情。
想安慰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我也是,娘走後爹很快就把我遺棄了。我沒地方去,在快要凍死的時候被一個怡紅院的媽媽救了,可不願去接客,便被她打得皮開肉綻。終於逃出了怡紅院,又被賣到了奴隸場。如果不是遇見王爺,現在的我可能早就沒命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很平靜,仿佛再講別人的故事 。
說完,我還給他看了我手臂上的傷痕。
這些傷痕不假,可都是在訓練時留下的痕跡。
「那日,你為何要救我,你不怕嗎?」
「怕啊,可是沒了王爺,我也沒地方去了,您可不能有事。」
「如此而已嗎?」
「不然呢?」
我歪著頭看向他。
「明日,我帶你出去賞燈吧。」
聽他這麼說,我很開心,可又有些猶豫。
「這不合規矩吧。」
「無礙,你救過本王的命。」
我乖巧地點點頭。
花燈真是好看極了。
我開心得像個小孩兒一樣東瞧瞧西看看。
蕭均就在一旁安靜地看我。
這是我在大梁從未有過的生活。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要是能永遠這樣就好了。
回府時,我悄悄塞給蕭均一個香囊。
他也沒有拒絕。
第二天,那香囊便出現在了蕭均的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