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當晚,樓內花團錦簇,歌舞笙簫,前所未有的熱鬧華美。
場子最熱時,我順著一縷紅綢從天而降,廣袖東南飛,漫天花雨來。
一曲畢,滿堂高呼,拍賣登時展開。
我隨侍女而行,回到裝飾奢靡的百花閣內靜候。
屋內點著香燭,有情催之效,但對我基本無用。
藥酒倒入壺中,香料摻入燭火。
我設好了全局,隻等魏昭踏入。
忽地,叩門聲傳來,我理理妝容,立馬迎了出去。
屋外燈火輝煌,魏昭一身玄袍立於光影中,眉眼間依舊淡漠。
「魏公子。」我施以禮,邀他進屋,不動聲色地拉上門鎖。
滿室縈繞著我新製的香,配以桌上加了料的清酒,即刻便能讓人失了心神,將所有隱秘之事和盤托出。
魏昭今日似乎警惕非常,他靜默落座桌邊,目光掃視四下,似是審視。
「魏公子,妾身今夜為你舞一曲《桃夭》,可好?」
「好。」
含粉瓣,點絳唇,簪青絲,攏羽衣。
步步生蓮,紅袖翻飛,我舞得天地萬物皆失色。
雲肩拋向前,媚眼隨其後。
我盈盈向前,端起酒壺,為他斟了滿滿一杯。
他執起杯,眼波流轉,明明看得饜足,嘴上卻是刺撓人。
「白姑娘倒是擅長以色侍人。」
「魏公子身姿威武,儀表堂堂,妾身隻對公子一人如此。」
原是討好他的話,效果卻適得其反。
也不知哪個字觸得他不快,他的麵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
男人心海底針,真是捉摸不透。
可我白嫵,最擅長扮作繞指柔情。
「魏公子,妾身喂你喝酒。」
淺笑間,廣袖輕掃,將將拂過他的眉眼。
指尖纏繞發梢,滑過金絲袖擺,在他掌心一撓。
我欺身靠近,順勢奪過酒樽,貼到他的唇邊。抬手舉止間,媚態天成。
他麵上不顯,可喉間微顫,我知他已亂了方寸。
「魏公子為何不喝,莫不是想和妾身共飲一杯?」
魏昭這人心思深沉,喜怒不形於色,縱是有八分心動,也隻表現出一分疏離。
初次見麵,我一度以為他冷著臉是無動於衷,可撩撥幾次才發現,他隻是不知該如何自處。
我俯下身,酒樽沾唇,作勢要飲。
雖是藥酒,我先前服了解藥,小酌兩口並無大礙。
雙手被拽住,瞬息之間,猛力扯向前。
猝不及防,酒樽翻倒在地,藥酒盡數灑落,濕了鞋襪。
「白姑娘,春宵一刻,用來飲酒豈不浪費?」
話畢,他長臂一展,將我打橫抱起,三兩步走到榻邊。
後背陷入軟柔,他俯下身來,雙臂孔武有力,如鐵欄般撐在我的兩側。
方才還端著副清風霽月的模樣,現下卻變得像匹餓獸。
「魏公子,妾身還沒為你寬衣。」
壓下心中的忐忑,尋了個得體的理由,我伸手去推,他卻一動不動。
「不妨事,榻上照舊能脫。」
他眼底閃過狡黠的光,握著我的右手放到衣繩處。
屋內燃著炭火,熱得我的臉頰紅如晚霞。
身體繃成一線,通身上下沒有一處自在。
「怎麼了,白姑娘?」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覆住我的大手越收越緊。
忍不了了!
我咬破舌下丹藥,朱唇輕啟,呼出一口靡香,籠了魏昭滿麵。
頃刻間,他額間沁汗,亂了呼吸。
清明的雙眼變得離迷,如一汪瀲灩的湖水。
「怎麼了,魏公子?」
我咧開嘴,斂去嬌柔神色,轉為冷倦笑意。
靡香雖是不敵藥酒效果強勁,招個供還是綽綽有餘的。
魚兒算是上鉤了,隻是可惜了我那精心熬製的藥水。
「屋內燥熱,魏公子還是離我遠些。」
右手輕推,魏昭應聲倒下。
我瀟灑起身,閑雲野鶴地剝起荔枝。
「魏公子,妾身有一事相問,還請公子知無不言。」
他僵在床上,息喘一聲重過一聲,想來是在強撐意識做著掙紮。
哼,徒勞無益,此方連黑曜都撐不過半刻。
論抗藥性,除了我,世間再無人能與黑曜匹敵。
呼吸漸緩,是時候了。
咽下口中甘甜,我托起腮,不緊不慢地發問。
「魏公子,你可知太子暴斃一案?」
「…..我知。」
果然如此!我神色一緊,立馬正襟危坐。
「太子暴斃前,你可曾私下與他接觸?」
「......有過一麵。」
「在何處?」
「......千機堂。」
「所為何事?」
「......麵見門主。」
「殺害太子之人,可是你?」
「不…..不是…..魏昭。」
不是魏昭?為何說不是魏昭?這是何意?
「你是何人?」
「我......」
反複抗衡藥效使得他的聲音變得愈發微弱,臉上密密麻麻涔滿了汗水。
未曾料到他的意誌竟如此頑強,無奈之下,我隻好走到床邊靠近些聽。
「公子,放鬆身心,莫要徒勞反抗,我並無心傷你。」取出貼身絲帕,我輕輕擦拭他的臉龐,柔聲軟語地哄勸。
擦著擦著,他耳後的細小異樣引起了我的注意。
湊近去看,竟是翹起的皮邊。
震驚之下,我猛地撕開那層皮相,眼下中藥掙紮之人......
不是魏昭,竟是黑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