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我是個孤臣,無父無母,無子無女。
府邸都被建在遠離達官貴人的中央大街,而是空曠深巷。
平常若是不告知一聲,鳥都不來拉屎。
百姓們看見我的馬車也紛紛躲了起來。
孤臣的名聲都不好,殘酷無情,心狠手辣,慘無人道......諸如此類。
這些很多都是那些達官貴人造出來的謠言,為的就是讓百姓更害怕,不得民心。
府上隻有一個看門的老伯,幾個做飯灑掃的夥計還有在路上救下的落難的丫鬟。
都是忠仆。
很快回了前院,丫鬟琳琅端著水過來給我淨手。
距離晚膳還有些時間。
琳琅小聲對我說,“姑娘,大公子今日沒有發高熱,喂了些米粥,都喝下去了。”
我的手一頓,跟著琳琅一起去了暗室。
病床上,躺著跟我的麵容一模一樣的人,是我的兄長,真正的孤臣,霍青肆。
三天前,他突然收到了一封密信,急匆匆的出城,隻帶上了一兩個暗衛。
卻沒想到這是早就做好的局。
阿兄在京城外被埋伏,暗衛被誅殺,而他中了致命的毒藥,春無綠。
三天之內,會從手一直麻痹到心臟直至死亡,他們為了不讓人懷疑,在大哥下毒後就悄悄丟回了宅院。
秘密出行,無法在明麵上追凶。
而我,霍清依,五年前中了劇毒,綠無春。
與春無綠不同的是綠無春磨人,每月十五發作一次,毒性發作時,如有千萬條毒蟲在啃咬全身,肌膚在一寸一寸地潰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二十五歲,精血吸幹,生機全無。
春無綠唯一的解藥便是中了綠無春人的血。
頭幾年中毒,我的身體虛弱到無法下床,一直養在深閨裏,哥哥又鮮少與人交流。一時間,無人知道霍青肆還有個妹妹叫霍清依。
琳琅替我調養身體數年,如今阿兄中了毒,也是他在照顧。
幕後之人要哥哥死,我偏不。
我跟哥哥是孿生兄妹,麵容一模一樣,若是小心扮做他,幕後的人,一定會再次行動。
05
我拔下刀在手臂又劃了一刀,近乎墨色的血從手臂露出流到了阿兄的嘴裏,琳琅心疼地給我遞來紗布,我笑了笑。
跟每月十五的蝕骨之痛,簡直是九牛一毛。
看著阿兄逐漸瘦弱的模樣,我的眼底浮現出殺意,“那日的密信還沒有找到?”
琳琅搖了搖頭,“已經派了好幾批暗衛探查,那日正好下了大雨,把所有印記都衝刷了,奴猜,應該是有什麼印記要讓大公子親自帶著密信前去相認,這樣他們就可以消滅密信。”
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自從出事後,我就在朝廷上如瘋狗一樣亂咬,那幕後之人為什麼還沒有行動。
還沒想明白,管家從外麵跑進來,“大公子,皇上召您入宮。”
我的眉心不受控製地抽了兩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禦書房。
還沒走進就聽到蕭昀璟無奈的聲音,“將軍你先起來,你這樣像什麼樣子。”
大將軍的聲音依舊中氣十足,“臣不,若是大師不收下臣,臣就長跪不起!”
蕭昀璟的聲音有些崩潰了,“霍青肆人呢!怎麼還沒來!”
我連忙跑了進去,就見到大將軍抱著一個和尚的大腿,麵朝蕭昀璟跪著。
而他抱著的大師似乎是萬佛寺的主持,可憐的老和尚,轉佛珠的速度都加快了。
“霍青肆,聽說你勸大將軍遁入空門?”
“臣冤枉啊!”
今天早上那些老臣喊著冤枉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現在我是真的冤枉啊!
誰能想到大將軍一言不合就要出家?
大將軍立馬護在我的身前,“皇上,這件事不怪霍大人,是老臣深覺是老臣太過愚鈍,參不透這官場裏的彎彎繞繞,現在隻有我佛能拯救臣。”
他說我佛的時候,旁邊的主持明顯整個人一抖。
大將軍年過七十,都已經兒孫滿堂了,要是現在出家,他家的家眷就是哭都能把我府上的房子淹了。
......
頂著蕭昀璟殺人的眼神,我硬著頭皮去扶大將軍。
“將軍,不是這個解法。”
大將軍立馬看著我,“那你說,如何解?”
“咳咳,常言道,佛不渡人人自渡,佛是眾生相,眾生自渡。大將軍要想參悟出這些道理何不去中書省求知問道?”
“中書省修繕曆代古籍,書中自有顏如玉,若是將軍前去,一定能獲益不淺。”
我暗自心虛,在被大將軍家眷的淚水淹死和中書省那些老骨頭被大將軍煩死之間果斷選擇了後者。
大將軍懷疑地看著我,又看向主持,“大師是這樣嗎?”
主持連忙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佛講究因緣,將軍塵念未盡,與佛無緣,老衲覺得霍大人此言有理。”
大將軍這才將信將疑的起身,撲通又跪了下去,我的心被狠狠提了起來,蕭昀璟已經在要爆發的邊緣遊走。
“皇上,老臣不出家了。”
我長舒一口氣,總算解決了。
06
我卻沒能走成,蕭昀璟將我留了下來。
他坐在高處冷笑,眸子裏泛起一縷暗芒,“愛卿似乎變得很不一樣。”
我心下微凜,皇上都察覺了,為什麼還沒有人進霍府探查。
“皇上多慮了,臣隻是覺得以前臣隻做不說招了不少記恨,現在直接當著他們的麵說還直接下手,更招人恨。”
蕭昀璟的眼睛裏泛出若有似無的涼意,還沒有所行動,薛公公就跑了進來,“皇上,晉王來了。”
我心下一沉,又立馬手指握成拳。
晉王蕭言初跟阿兄極其不合,可以說隻要阿兄有什麼進言,他就會立馬跳出來反對。
生死宿敵也不為過,他是我最懷疑的人,特別是,阿兄中毒的這幾天,他一直稱病沒有上朝。
我回頭看去。
少年穿著一件玄色秀原文的窄身衣袍,外罩深紫貂皮大氅,五官極其俊俏,意氣風發。嘴角微微勾著,似笑非笑,眼神卻冷得很。
“霍大人好大的架子,見到本王還不行禮?”
很直白的敵意。
我掩下眼底的殺意,躬身行禮,“臣參見晉王殿下。”
他也不讓我起來,看向蕭昀璟,“皇兄,沒想到臣生病的這幾天,京城發生了不小的事,我們的霍大人竟然把大將軍騙得要出家?”
我直接起身,也不惱,“大將軍心係百姓,不過是想多學一些知人之術,怎麼到晉王殿下的嘴裏就成了要出家?不會是有什麼人,在嚼舌根吧?”
我意有所指,蕭言初涼涼的看我一眼,“是不是霍大人心裏清楚。”
眼見著我們倆又要吵起來,蕭昀璟捂著頭,“好了,你們都別吵了,朕還沒用膳,不如跟朕一同用膳?”
我剛要拒絕,就聽到蕭言初的聲音滿是不懷好意。
“好啊,正好臣這裏新得了西域美酒,可要痛飲幾杯才好!”
我沒有理會他的挑釁,心下疑慮,這蕭言初這麼不加掩飾他的敵意,是故意為之還是另有隱情?
表麵的這般城府是萬萬不可能設計到阿兄。
“霍大人,本王敬你一杯。”
蕭言初的琉璃盞遞到了麵前,葡 萄的清香直衝鼻息。
我接過了酒,在蕭昀璟的麵前,我不信蕭言初敢下毒,就是下毒也不怕。
中了綠無春的人,尋常的毒根本就傷不了一絲一毫。
且裏麵的毒更是能極快的吸收掉酒精,讓人千杯不醉。
我直接一飲而盡,果酒清醇甘冽,入口極為香甜。
我點頭讚道,“好酒!”
蕭言初的臉色淡了下去,看我的眼神逐漸陰鷙狠辣。
我的酒意散了大半,身體逐漸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