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心裏極害怕,可我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他,那個被阿爹多番叮囑為不要招惹的人。
他的五官很是精致,黑色的眼眸,是清冷的淩冽之色。
眼角輕佻,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之意。
他的發髻,簡單得很,僅僅用一白色的錦帶束著黑發,連跟玉簪子都沒別,額前的幾縷碎發隨風飄逸。
他腰間飾物也極少,錦白色腰帶上隻有一枚玉佩,並未像其他的皇子般添金配銀。
他腰間的玉佩,奶白色,倒是和我的今早的那枚有幾分相像之處,仿佛是出自同一匠人之手。
我那玉佩,是我百日宴時客人所贈。
那是我最喜歡的玉佩,連那玉佩的穗子,我都覺得極好。
母親說那玉佩是宮裏人送的。
不過,那日送禮的人頗多,阿娘也不記得到底是哪位娘娘所贈的。
想來,他的玉佩,也是那人所贈送的了。
平南王從我們身邊經過時並未做絲毫的停留,仿若沒有看見我們一般。
他當真是高傲得很。
哪怕是太子殿下從旁經過,他都會喊我一聲沐小姐好。
他,的確是個很冷漠的人。
他走後,綠竹說:“小姐,還好太子殿下是個熱心的人,倘若太子殿下如他一般,那可太嚇唬人了。”
可不是,他,還真挺嚇唬人的。
那日宮宴上,皇後賞賜的桃花酒實在是清香甜潤,趁著阿爹不注意,我偷偷喝了很多杯,然後醉的臉頰撲紅。
綠竹怕我醉酒模樣被爹瞧見了會生氣而責罰她,便尋了個理由向皇上皇後請辭,我們繞著小殿門來到梅亭醒酒。
我慫恿綠竹去妃嬪宮裏偷些酸甜的果子給我醒酒。
而我,獨在梅亭等她。
我喝的很醉,打了嗝,滿嘴都是桃花酒的香甜氣味。
梅亭處僻靜,鮮有人走動,我無需顧忌什麼身份,便姿態愜意的趴在欄杆上。
我乏困,雙腿綿綿軟軟的,沒什麼力氣。
我想過去椅子上坐著,豈料腿腳不聽使喚,竟整個人直衝衝的往下墜落。
我以為,落到那瓦藍色的地麵上會是咯臉的疼,誰料著是軟軟的觸感。
我被人接住了。
碰觸到那玄色的衣袖,質感極佳,我想,救我的是位世家公子。
我抬起頭,想要道謝時,看見那清冽的眼神。
我頓時酒醒了,一個激靈忙站了起來。
接住我的竟然是一貫冷漠的平南王。
我不知道他為何出來了,還是來此偏僻之處,還發善心的接住了我!
莫非是覺得我摔在地上太難看了,汙濁了他的眼睛?
想來是的,要不以他的傳聞中的性子,他必然不會接我,他會見死不救!
他未和我說什麼客套話,而是直接問:“你喜歡容頌靖?”
容頌靖是太子殿下的名字,也就是我未婚夫君的名字!
他如此直白我問我是不是喜歡未來的夫君,這著實不太禮貌。
我是個女孩子。
阿嫂說女孩子要矜持,不要輕易和外男說感情之事。
“沐輕心!”
他握上我的手腕,說:“回答我!”
他握著我的手有些用力,弄得我有些疼,我皺了下眉頭。
他或許看見我皺眉頭了,或許不想和我有太過的接觸,便是鬆開了我的手。
可他並未離開,還站在我的旁邊。
他常年拉弓,力道大,我不想被他欺負了去,便點頭說:我喜歡太子殿下。
我並不是喜歡太子殿下,但我還是說了。
可他並不滿意我的答案,看向我的眼神夾帶怒氣,握著折扇的手也是青筋爆出,像是要發火的樣子。
他大概是覺得我不夠誠心,或配不上太子殿下。
聽聞他與太子殿下感情深厚,眾皇子中,他隻是和太子殿下來往。
於是,我誠心的回道,“我會盡好自己的本分的,好好顧著太子殿下的!”
我素日無所畏懼,連太子殿下都捉弄,可在他這裏,我莫名的緊張,害怕。
我怕他動怒!
怕在他手裏吃虧!
盡管我們無冤無仇,也才剛認識,可我還是害怕!
“如何盡本份?”
他追問著。
果然,他心疼太子殿下,為太子殿下娶我這樣的闖禍精而忿忿不平。
倘若不是顧忌我是沐家的千金,他怕會直接咒罵我。
我有些生氣,卻還是微微行著禮,不卑不亢的說:“自然是盡好當皇後的本分!”
皇後?
他重複了聲,“你當真喜歡當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