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旺仔引起的連鎖反應,他們奇妙的越走越近,走過了我的青春。
在那酸澀又煎熬的漫長暗戀裏,我無數次在想——我為什麼非要喝那盒旺仔?
親手把喜歡的男生推向了別人的懷裏,這一絲可能性在很長的時間乃至跟他結婚時都在折磨著我。
他的初戀,他的心動,所有懵懂而盛大的一切,都獻給了另一個姑娘,甚至因為她的死,永遠無法忘懷。
而我終其一生的陪伴,也成了螢蟲之光,怎敢與皓月爭輝。
這一次,我安安靜靜,沒有鬧著喝旺仔。
“不行,我總覺得缺點什麼。”他轉身,皺眉道,“遲到不了幾分鐘,你在這等我。”
我伸出手,扯住了他的校服衣袖。
指腹微顫。
他回頭看我,在這個聲嘶力竭的盛夏,蟬鳴聒噪,香樟樹茂盛,錯落有致的陰影打落在男生冷然精致的眉眼上,連嘴角勻出的那抹笑都永遠對我張揚又可靠,眼神微懶疑惑:“怎麼了?”
後來也會化成一柄利劍,刺向我的心口。
“我不想喝了。”我慢吞吞的,又一字一頓的跟他說。
聲音清晰,落在鼓噪耳邊。
他倏地笑了,一把摸過我的腦袋,拎著我書包帶子往前走,漫不經心:“行行行,你是祖宗,你想喝我還不願意伺候呢。”
我踉蹌被他拽著往前走。
他步子很大。
男生身上的校服很幹淨,身上有清檸鹽水的氣味,是洗衣粉殘留的味道。
香樟樹枝葉簌簌,聲響很溫柔,有什麼東西塌陷了一塊,終於放下。
我再也不用糾結了。
所以你說,我會喜歡這樣的席靳言,也不是沒道理的。
哪個女生的青春能拒絕這樣的竹馬。
他會懟你凶你卻又無條件保護你,說你隻能被他欺負,他每天跟你上下學幫你拎書包,又會氣喘籲籲跑到你麵前,若無其事將旺仔放在你書桌上:“給你。”
隻是後來,他喜歡上了別人而已。
原來給你的一切,也給了另一個女生。
4.
那天的開端很平常,沒有曲曲折折,他送我進了教室。
就是這樣平淡的開頭,我的心卻惴惴跳動。
第三節課下課,我和朋友去語文老師辦公室取作業,捧著一大疊作業本回來。
聽到他們說。
“哎,一班來了個好漂亮的轉學生!”
我慢慢抬睫看去,步入視線的是一個長發女生,微笑著跟幾個同學交談,落落大方。
她身材高挑,皮膚很白,談笑明媚自信,好像會發光。
在其他人灰頭土臉的高三,她已經學會怎麼打理好那頭蓬鬆茂密的頭發,別上銀色的蝴蝶發夾。
所以耀眼的人,會愛上另一個燦爛的人。
我手心微微出了粘稠的汗,平靜看她轉身走進二班,剛好一個男生從班裏走出來,扣著灰色衛衣帽子,人鬆鬆散散,像是沒睡醒。
她一頭撞進他懷裏。
偶像劇一樣浪漫的開端。
我的眼睛一眨不眨,腳步生在原地,心中竟然奇異的平靜,注視著那一幕。
周圍的同學都在起哄。
他皺眉推開女生的肩,臉上還有睡覺壓出的紅印,對那些起哄的同學說:“有病?”
聲音低啞。
女生抬起頭,笑盈盈道:“是我沒看到有人。”隨後她歪頭,“同學,你挺帥哦。”
他的視線落在她臉上。
我轉身走進教室。
沒看到,他越過人群看向我的背影。
沒關係啦。
已經驗證過了,我隻是配角。
這次我會很溫柔的,祝你們幸福。
我不會再讓你感到困擾,我會彎著眼睛為你們盛大的婚禮而鼓掌,看你為另一個女孩戴上婚戒,摸摸你們很可愛的小孩,給你一個大大的紅包。
如果她介意,我也是可以默默退場的。
祝你終於得償所願,不用年少痛失所愛,悔恨終生,娶一個不愛的人,那一定很累吧。
我不怪你,我也不要喜歡你了。
就當是我擅自插手的懲罰,也還清你所有照顧。
5.
陰暗的紅幕布在搖曳,我撞上一個人,聽到聲音。
“你要不要跟我談戀愛。”
…
每次經過他的教室門口,我會看到他臉上半蓋著書,懶洋洋的和紀欣然說話。
他們的身影一起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多。
十月份的文藝節,壓軸作品是話劇。
“肯定是席靳言和校花吧!”
“但以前不都是李......”
“她配得上?”
我在衛生間心無波瀾的洗手,一雙纖長的手指忽然出現在旁邊。
她擰開水龍頭,水流開到最大,猝不及防濺了我一身。
“啊呀,對不起。”她嚇了一跳,匆匆關上水龍頭,“我沒看到。”
我透過鏡子,看到紀欣然臉上透著狡黠而甜美的笑意,並沒有什麼歉意。
“沒關係。”我甩了甩手,朝她善意一笑,要回教室,被她叫住。
“哎,你就是——”她歪了一下頭,臉上的表情耐人尋味,“席靳言的小青梅?”
“有什麼事嗎。”我轉身,眼神平靜。
她慢悠悠走到我麵前,俯身:“沒什麼,隻是......”後半句話,在我耳邊親昵咬字,尾音拖長。
“我看上席靳言了。我追他,你不會介意吧?”
“你會成功的。”我認真跟她說,“他喜歡你。”
好家夥。
這直球打的許是把紀欣然都打愣了,反應過來之後,上下打量著我。
那是一種令人不太舒服的,打心底裏蔑視的神態。
“他當然會喜歡我。”她用一種理所應當的聲調同我說,語氣輕快,“樂樂,我跟你不一樣。從小到大,隻要是我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那很好。你們是一個世界的人,會更有話題的。”
也許是我軟硬不吃的態度出乎紀欣然的意料,她扯扯唇,抱臂看我。
“所以——如果你喜歡席靳言的話,最好把心思收一收,離他遠點。”
“哦,還有這次話劇。他答應陪我演。”
“人呢,貴在有自知之明。”
“別以為多認識人家幾年,就真特殊到成公主了,你說是吧?”
6.
我退出了話劇參演。
我想席靳言大概也鬆了一口氣。
那天放學我們照常回家,他沒問我為什麼,走在前麵,低頭跟人發微信。
我走在後麵,也沒有喊他的名字。
在紀欣然出現之前,數十年如一日,他會拽著我的領子嘲笑我撞電線杆。
男孩子也長大了。
7.
話劇我沒有看。
我猜他們演的一定不賴。
舞台的燈光打落在他們身上,男生冷淡英俊,女生美麗大方,宛若一對璧人。
話劇開始前,我站在角落裏,看他皺著眉,薄唇緊抿,眼神往台下看,似乎在找誰。
可是他身邊的人太多了,我很快被淹沒在人海。
紀欣然扭頭笑著跟他說了些什麼,靠的很近,他收回目光去聽,眉眼放鬆。
我轉身離開。
禮堂的幕後漆黑一片。
我彈下最後一個鋼琴鍵。
他們的故事,伴奏是我,他沒聽出來。
可惜鋼琴一開始,是為他學的。
“等以後在你婚禮上,我就給你談鋼琴!”
其實那是一句,飽含了所有少女情懷的小心翼翼與試探的話。
隻是當時他反應平常,身體往後靠,切了一聲:“我怕你把我未來老婆嚇跑。”
我嘴角一點點向下壓平了。
其實他從未想過與我在一起,就連平日朋友們開我們的玩笑,他態度也反感又抵觸。
是我錯把友情當成愛,如獲至寶。
怎麼不去想想,那麼多年的朋友,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到頭來。
一年倒頭說不上一句話,過年回家見一次麵。
“席靳言!席靳言!你走太快了,我有話跟你說......”
熟悉的女聲越來越近。
還有陳冷的腳步聲。
我猝然睜大眼睛,背脊僵疑,下意識的往後麵躲。
人影晃動,女生扯著男生的袖子。
他將手抄在口袋裏,打了個哈欠:“說什麼?”
我頭皮發麻。
僵硬站在紅絲絨幕布後,心底又驚又疑,我為什麼要躲?!
但是現在出去,好像更尷尬......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後背撞上了什麼有溫度的東西,一瞬汗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