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鎮子搬來了一戶外地人。
開了一個遊戲廳。
聽說他是一個混混,穿著帶著刺刺的皮衣,長頭發,染成了黃色。
聽說他的母親長的很漂亮,但卻是一個瘋子,瘋瘋癲癲,不講道理。
有一次我爸爸喝多看到了混混的母親,說她漂亮,也沒有個男人,可以安慰她。
這話傳到了混混的耳朵裏。
當天晚上,我們家就被踹開。
混混衝進來,人高馬大將我爸爸按在了地上,用酒瓶子砸在他的腦袋上,拳打腳踢。
我爸爸連連求饒,他本就是一個欺軟怕硬的。
“狗雜碎,讓我再知道你嘴巴不幹不淨,我特麼打斷你的腿!”
他走了,手上帶著血,那是我爸爸身上的血。
可是我卻很高興,因為爸爸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三天,那三天他都沒勁兒打我了。
但從那之後,我對這個混混更懼怕了。
理由也很簡單,在我眼裏,我爸爸是個惡魔,他能打敗惡魔,肯定比我爸爸更惡魔!
所以,每次我都繞路回家,不敢路過那個遊戲廳。
但是今天,我鼓足了勇氣。
他能打敗我爸爸,若是他能保護我,我以後的日子說不定能好過不少。
可是我沒有接觸過混混,隻是在學校裏麵聽了一鱗半爪。
混混頭頭是大哥,我要是想讓他保護我,就得認他當大哥。
我沒有介意。
別說叫大哥了,就算是叫爸爸都行。
反正爸爸這兩個字在我心裏,都不如屎尿屁重要。
夜裏,爸爸從局子裏麵出來,給我暴打一頓後,回到房間睡覺,我才從角落裏麵走出來,一瘸一拐朝著遊戲廳走去。
站在門口,我猶豫了許久,這才進去。
我是第一次來到遊戲廳。
裏麵沒什麼人,隻有幾台老舊的破機器擺在那裏。
進門左手邊就是一個沙發,黃毛混混坐在那裏抽著煙,黑色皮衣看上去很野蠻,但是卻幹幹淨淨。
我走進來的聲音,他聽到了,但是沒有抬頭。
“五毛一個機子,想玩自己投幣。”
“我......我不是過來玩的。”
我張了張嘴,聲音都在顫抖。
男人明顯愣了一下,掐滅了煙,轉頭看向我。
可是目光卻收縮了一下,眉頭也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以為他生氣了,下意識後退一步,直接跌倒在了門口。
疼的我齜牙咧嘴,剛剛愈合的傷口,又崩開了。
我想站起身來,卻發現身上沒有力氣,是害怕的那種沒力氣。
他臉色難看走過來,我下意識就用胳膊擋住腦袋。
可是他卻將我抱了起來,如同拎一隻小雞仔一樣放到了沙發上。
“傷的這麼重,誰打的?”
他聲音冷冰冰的,有些嚇人,但是卻從一旁拿出創可貼。
“我爸。”
“你爸?你爸是陳大山?”
整個巷子哪個男人能打老婆孩子?唯獨我那個死爹,他能猜到,我自然不意外。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個老東西,真特麼該死,連自己親閨女都能下的了手。”
“來,貼上。”
他給我輕輕給我貼了創可貼,大大的手,卻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我。
我這才看到他長黃毛下的臉,卻沒想到他很年輕。
“這麼晚了來找我,有事情?”
他又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吞雲吐霧看著我。
我嗯了一聲,規規矩矩站起身來。
認大哥當然要規矩了,這是我從學校裏麵看到的。
學校的校霸就坐在花壇上,下麵幾個小弟都是站的板板正正,如同罰站一樣。
“我......我能認你做我大哥麼?”
男人嘴角帶著一絲好笑。
“你想認我做大哥,讓我保護你?”
我點頭。
“拜大哥是要送錢的,你有麼?”
我沒錢。
自從媽媽走後,吃的東西都是爸爸剩下的。
爸爸如果沒剩下,我都是餓著。
壯壯在的那段日子,吃的是壯壯的。
“你沒錢?”
他看出我的窘迫,笑著問道。
“我可以給你寫欠條,長大賺了錢一定給你!”
我想都沒想,說出這樣的話來。
男人哈哈大笑了起來,仿佛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空頭支票啊,消遣到老子頭上來了,沒挨過打是不是?”
我更緊張了。
聽他的意思,是不想保護我了。
可是他卻給我拿來了筆和紙。
“寫吧,就寫......一百萬。”
在我眼裏,十塊錢都是天文數字,別說一百萬了。
可我還是義無反顧的寫了下來。
‘陳平安,今日拜......’
“大哥,你叫什麼名字?”
我抬頭問他。
“李升平。”
“四海升平的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