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謝叔叔的做法我沒有資格去評判,畢竟是他一直照顧著我們母女,現在謝叔叔不在了,我隻能將這份感激之情回饋到謝殊身上。
無聲的歎了口氣,我低頭看向烏發垂額的謝殊,大概在很多個應酬醉酒的晚上,謝殊都是這樣一個人將就過來的,所以現在他才會把我當成了媽媽吧!
將謝殊安置到床上,我轉身就準備離開,他卻突然叫住了我:“許栩”
我回頭對上謝殊黑而沉的眼眸,他神情有些困倦:“你要什麼?”
我搖了搖頭剛準備開口,謝殊已經輕輕闔上了雙眼。
6
謝殊好像沒有一開始那麼厭惡我了。
他重新住回了半山別墅,偶爾我們還會在一張桌子上共用早餐。
有時謝殊看向我時,甚至會讓我產生一種他很溫柔的錯覺。
直到謝殊生日,我將長壽麵端到他的麵前。
那是我特意請了一天的假,跟麵館師傅學的長壽麵。
端坐在書房裏的青年並沒有接過青瓷碗,隻是淡淡的睨了一眼麵條上用胡蘿卜精心刻出的生日快樂四個字,便神情譏諷的勾了勾唇瓣:“你那個寡婦媽就是憑著這樣的溫柔小意來討老頭子的歡心嗎?”
謝殊刻意加重溫柔小意四個字,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譏諷,我隻覺得身體裏的血液都一起往心臟的位置湧去,迫使心臟一刻不停的鼓動,像是要裂開一樣,難堪而痛苦。
我怎麼又忘了,謝殊最喜歡玩得就是這種給顆蜜糖在打一巴掌的把戲。
小時候我就見識過謝殊的手段,現在竟然還會蠢到自以為可以同謝殊和平共處,至少成為朋友。
五歲時謝叔叔曾帶著我來過一次謝家的半山別墅,那時謝殊七歲,穿著精致的紳士裝,儀態優雅的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眉眼沉靜的對我伸出了手:“你好,謝殊。”
我盯著麵前長相秀氣的小哥哥,不自覺的露出笑容,將口袋裏唯一一顆水果糖遞到謝殊手中:“哥哥吃。”
那時的我因為蛀牙失去了甜食自由,每天隻能吃一顆糖果,覺得彩色包裝的糖果簡直是全天底下最迷人的東西,所以給了謝殊以後,我一直在等他吃下去,體會人間極樂。
直到謝叔叔取完文件,謝殊都沒有吃下那顆糖,被謝叔叔牽著離開時,我鬼使神差般的回頭望了一眼,正好看見謝殊麵無表情的將那顆粉色糖果扔進垃圾桶裏,那時的我還理不清大人之間的複雜關係,卻深深記住了謝殊眼中的鄙夷與厭惡。
這樣的謝殊怎麼可能會有對我溫柔的一麵,我將指甲緊緊扣進手心,努力平複著心中的屈辱感。
謝殊卻尤嫌不夠,散漫的倚向身後座椅,好整以暇的打量著我的麵容:“我早就告訴過你,我沒有老頭子那種救風塵的興趣。”
原來謝殊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討好他,不論是擋酒,還是準備長壽麵,都隻是為了上位成為謝夫人。
想通這一切以後心臟處灼熱的痛感一下子冷卻下來,我看向謝殊,聲音平靜的開口:“謝殊我媽媽和謝叔叔是兩情相悅,沒有任何的不道德。”
我的媽媽也並不是謝殊口中為了地位和金錢費盡心機討好謝叔叔的交際花。
而我也不會為了謝殊口中所謂的錢財地位籠絡他,我有自己的天地,不屑於成為名門望宅裏被困住的謝夫人。
轉身離開書房前我敲了敲謝殊的桌麵,等他蹙眉看向我時才平靜而鄭重的告訴他:“謝殊,我對你絕無他意,現在是,以後也是。”
末了,想到謝叔叔的恩惠,頓了一瞬我還是認真的開口:“祝你生日快樂,歲歲開心。”
謝殊沒有說話,隻是用冷而淡的眸光睨了我一眼就又重新低頭看起來報表。
比起一個無關緊要的閑雜人等,他更願意將時間和精力放在工作上,謝殊的態度從來都是如此鮮明。
為了避免誤會持續下去,我向學校遞交了住宿申請,在等待審批期間也特意避開了謝殊在別墅裏的活動時間。
住宿申請通過的那天是平安夜,在學校超市買完日常用品回宿舍的路上,突然有人叫住我,是話劇社裏的學長。
沈柏舟將一顆包裝精致的蘋果遞到我手中,眉眼含笑:“我聽沈靈說你提交了住校申請。”
沈靈是話劇社的成員也是我現在的室友,沈柏舟知道我住校的事情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開學之初為了加學分,我一共報了三個社團,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事情的繁冗,就都慢慢退出了,唯一堅持下來的隻有話劇社,因為隻有話劇社不需要每周進行一次簽到打卡和繁多的小組任務。
後來新春晚會排演話劇,女主角扭傷腳踝後我被拉上去救場,出演了一個為愛所傷的吉賽爾精靈,當時的男主角正是沈柏舟,從那以後我們就慢慢熟悉起來。
看著眉眼溫潤,自然提起我手中重物的沈柏舟,我疑惑的開口:“學長現在不是應該到外麵實習了嗎?”
沈柏舟挑了挑眉:“對呀,所以今天平安夜我是特意回來看你的。”
他眨了眨眼睫,對我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如果你覺得感動,可以請我去北餐廳吃晚飯。”
聞言我垂眸認真思索起沈柏舟話裏的真假,以及請客去北餐廳的可行性。
沈柏舟發出一聲輕笑:“騙你的,晚上要為室友踐行,就算你請我去北餐廳,我也是分-身乏術。”
他一路將我送到宿舍樓下,聲音低了下來,顯得莫名溫柔。
他說:“許栩同學,平安夜快樂。”
這樣的沈柏舟和我小時候期待的溫柔哥哥一模一樣,我不自覺的用眸光追逐他離開的背影。
直到一聲含著譏諷的輕笑傳到耳邊,我才循著聲音看到了半倚著梧桐樹的謝殊。
他眉眼間含著鄙夷:“你們做了沒有?”
聞言我近乎怔愣的抬頭:“什麼?”
謝殊發出一聲輕笑,俯身拾起我的下巴,聲音輕慢:“裝什麼。”
他勾著薄唇湊近我的耳側,話語裏的惡意如同瓢潑大雨傾瀉而下:“剛榜上沈家的二公子就迫不及待的提交了住校申請,嗯?”
他神情中含著莫名的鄙夷和失望:“果然,你還是和你母親一樣,是一個放-蕩的女人。”
心臟裏細密的痛楚和怨憤讓我慢慢側頭看向謝殊。
他像是被我臉上的痛苦神色愉悅到,半勾著唇瓣露出一個淺淡笑意。
直到被巴掌打到臉上,謝殊才陡然沉下眉眼,掐著我的脖頸將我抵到牆壁上,眉眼間滿是戾氣:“找死?”
謝殊的五指在不斷收緊,窒息感讓我覺得下一刻他就會把我掐死也不一定,我想我現在的模樣一定很狼狽,但是都無所謂了,我隻是冷冷的看著謝殊臉上鮮紅的巴掌印,一字一頓掙紮著開口:“你讓我覺得惡心!”
謝殊聞言怒極反笑,鬆開了對我脖子的桎梏,轉而拽著我的手腕一路扯進他車裏推搡到後座,驟然失力讓我狼狽的伏在座椅上發出一連串抑製不住的咳嗽聲。
謝殊目不斜視的端坐在座椅上,冷聲吩咐:“去明珠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