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神來,看著眼前含著關心的眼眸,突然有些恍惚。
淩不言,好像一直很關心我。
他好像還是記憶中那個對我處處溫柔,處處包容的淩不言。
那為什麼,我會看不慣他呢?
是什麼時候起,我們好像再沒有了以前的形影不離。
好像,是我變了。
9
是了,變得那個人是我。
十歲那年,爸媽車禍去世。
我在一夕之間,從家庭美滿變得孤苦伶仃。
爸媽臨死前將我囑咐給淩家,從此我變成了淩家的一份子。
寄人籬下和親如家人是不一樣的。
從那之後,一種疏離感像一層薄霧一樣籠罩在我的心上。
淩叔叔和淩阿姨對我很好,或許是因為心疼,或許是因為可憐。
總之,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對我比對淩不言還要好。
他們從不說讓我把淩家當成自己的家,而是會用行動告訴我:「這裏就是你的家。」
可我不知好歹,我總有一種遊離感。
那個時候,我學會了對淩家父母,對淩不言客氣。
爸媽去世的第一年裏,我幾乎是貪婪般地從記憶中尋找回憶他們的蹤跡。
那些他們曾經表達愛的話,一遍遍地在我的舌尖翻轉。
可我突然發現。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是我的父母,卻那麼頻繁地提起淩不言的存在。
嫉妒是人的天性,一種不用學習就會的天性。
從那天起,嫉妒在我的心間落地,然後開始萌芽生長。
淩不言其實真的很好。
即使我嫉妒他,也無法不承認。
麵對我的針對,他還是像從前一樣遷就著我。
在我自以為融不進這個不完全陌生的家的時候,是他不顧我的惡劣,主動拉起我的手。
是他一點一點,帶我重新找回了過去那個熱情開朗的宋聽。
嫉妒慢慢在他的溫柔下融化,最終隻留下短短的一根刺。
不致命,卻也難以忽視。
我告訴自己,「宋聽,你要超過淩不言。」
於是,我開始要強,我以打敗淩不言為目的不斷前進。
可仔細想想,這麼多年下來,我竟然隻有在義無反顧地當了警察這件事上完完全全地贏了他。
不對!
想到什麼,我抬眼打量著麵前那副纖細的小身板。
10
這一刻,我反倒感謝起了老天爺的捉弄。
雖然身體是我的,但受罪的,是淩不言啊!
我邪惡地朝著淩不言笑笑,內心不禁得意起來。
壓了我這麼多年,我宋聽從今天起就要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想到如今淩不言也要嘗嘗我當初訓練時吃過的苦頭。
他的身影就在我眼中一點點縮小,我幾乎已經想象到他淚眼朦朧地向我求饒,然後星星眼看著我的畫麵了。
「聽聽,饒了我吧,你這麼貌美如花,還這麼強。」
「我承認,我現在對你五體投地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神!」
心裏的小人叉著腰仰天大笑。
淩不言,你也有今天!
「聽聽?聽聽?怎麼突然笑得這麼......」
我拉下快要咧到太陽穴的嘴角,豎起眉毛:「聽聽也是你能叫的嗎?叫我長官!」
淩不言無奈地點點頭,聽話地喊了一聲長官。
我的心裏湧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要是他換回來後還能叫我「長官」,我就更滿足了。
我咳了兩聲,嚴肅正經地扔給他一個「嗯」字,然後指了指放在角落的輪胎。
「淩同學,你現在的任務是,負重二十圈。」
淩不言很聽話,無論我說什麼他都乖乖去做。
一周下來,看著那張漸漸消瘦的臉蛋,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我本來胖瘦適中的絕世容顏啊!
淩不言的身體素質很棒,在我認識他的二十幾年裏,他生病的次數屈指可數,感冒更是從未有過。
所以在他隱隱有些感冒的症狀時,我即使再不願意也隻能承認是我自己身體的原因。
「淩不言,你要不要休息幾天?」
雖說高強度的訓練都是為了讓他有足夠的能力自保,畢竟誰也不知道任務什麼時候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但現在的情況也確實是我造成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淩不言搖了搖頭,溫聲道:「不用。」
我張了張嘴,心裏有點莫名的不適與歉疚。
11
緊接著,我又反應過來。
我為什麼要覺得內疚,我已經問過他了,是他說了不用的。
這樣想著,我卻又開口問了他一遍。
當然,他的決定還是沒有改變。
隻不過,這家夥的眼神......
這麼一副狗狗看主人的濕漉漉的眼神是怎麼回事啊喂!
我奇怪地看著淩不言:「你難不成......」想當我的狗?
剩下半句話我沒敢說出來。
最終,我在他疑惑又羞澀的眼神中點了點頭,也不打算再勸他。
我自認為,還是挺了解這個家夥說一不二的性子的。
可我,萬萬沒想到。
淩不言這家夥竟然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