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從小就不對付的竹馬互換了身體。
他教我解剖檢驗,我教他持槍搜證。
他說:「為你,千千萬萬遍。」
我決定答應他的表白。
後來,我發現了他的蓄謀已久。
可那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1
「不言,逝者已逝,你......唉,好好的吧。」
我向前來吊唁的同事點頭致謝,直到最後一個人的離開。
大雨傾盆,爸媽撐著一把漆黑的傘站在碑前。
「爸,媽。」
母親的眼睛更紅了,挽著父親的手緊了緊。
我安撫地對他們笑笑,勸他們先回家去,以防著涼。
父親沉重地歎了口氣,上前一步拍拍我的肩膀:「不言,爸爸不會勸你立刻放下,但你別忘了,聽聽的仇還沒有報。」
我點點頭,目送他們互相依偎著的有幾分佝僂的身影漸漸消失。
周圍隻剩下風吹雨打的聲音。
身體突然癱坐在地,傘柄從手裏脫落,碑上笑得燦爛如陽的女孩似是在安慰我。
「淩不言......」
明明死的人是你,可他們都在為我難過,甚至你的父母。
本應一生順遂的你長埋地下,他們卻說宋聽命運悲慘,英年早逝。
而本該腐朽的我。
如今卻獨占你的父母,霸占你的身體,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
爸媽告訴我要為宋聽報仇,可我不敢告訴他們。
那是淩不言,是他們唯一的兒子。
所有人都告訴淩不言要節哀順變,可我不是淩不言,我是宋聽。
我是那個在往後的幾十年裏會被人漸漸遺忘的宋聽。
「你真自私,淩不言。」
我那麼漂亮完美的身體,被你折騰成那副樣子。
我那樣期待地等著你,你卻姍姍來遲,最後還食言。
你就這樣丟下我,讓我永遠隻能活在內疚中和絕望中。
你知道我忘不了你,所以你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
懲罰我沒有發現你的秘密,懲罰我從小就讓爸媽對你的愛一分為二,懲罰我沒有那時候就答應你。
淩不言,你真自私。
獻出你的生命,隻為讓我用餘生去贖罪。
2
淋過雨後的腦袋昏昏沉沉的,麵對母親擔憂的神色,我隻能接過她手裏端著的薑湯灌了下去。
不喜歡薑的味道,但是不能感冒。
我強打著精神和母親交談了兩句,回房間衝了一個熱水澡。
迷迷糊糊地陷入沉睡的前一秒,我突然意識到。
那個在看到這具身體時會臉色爆紅的宋聽,似乎已經在慢慢消失了。
「宋聽,聽聽?」
一道輕柔悠遠的聲音傳來,好聽極了。
我一點點睜開眼睛,迷迷蒙蒙地看到一個美人正在看著我:「仙女......」
美人鴉羽似的睫毛顫了顫,像蝴蝶的翅膀一樣。
蝴蝶飛啊飛,一直飛到了我的心裏。
「聽聽,先別睡了。」
美人突然握住我的手放到了我自己的胸膛上,平坦中又有微微隆起的肌肉,手感很棒。
......
等等!胸膛?不是,我胸呢?!
我驚恐地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那個美人就是我自己。
更不對了,美人是我,那我是誰?!
我輕柔地推開自己那副完美的身體,趿著拖鞋就直奔衛生間。
在鏡子裏那張帥到人神共憤的臉出現在我眼前時,我隻覺得兩眼一黑。
和看不慣的竹馬互換了身體是什麼體驗。
我默默舉手,表示有草可握。
在此之前,我——美少女宋聽。
還從未想過這種離奇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想到我曾經在某乎問題下鏗鏘有力的回答:
「哪個小腦萎縮的人想出來的這種問題,要是我和那家夥互換了身體,本小姐寧願當場從樓上跳下去!」
砰!
年少輕狂時時寫下的話在此刻像子彈一樣正中我的眉心。
真香名言,請受弟子一拜。
「聽聽,你......還好嗎?」淩不言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我扔給他一個冷豔的眼神,開口問了一個問題:
「淩不言,你說過,能屈能伸是人生的一大必修課程,對吧?」
淩不言似乎有些懵,好看的眼睛裏滿是迷茫。
半晌,他點點頭。
我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宋聽,從今天起就是這一門課最有悟性的學生。
3
在歎了第一百零八次氣以後,我又一次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我深深的惡意。
「怎麼了?」
許是看出了我的坐立難安,淩不言頂著一張和氣質不符的臉不解地問我。
我先是花癡了一番,為我那張及時換了個芯子也依舊美得不可方物的臉。
要知道,除了當警察這件事,最令我驕傲的可就是這張極其能打的臉。
但緊接著,一股強烈的來自小腹的擠壓感就衝進了我的大腦。
不行,宋聽,你要挺住!
一秒,兩秒......
撐到第五秒,我隻覺得自己快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