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和親

3、

我沒有再去叨擾百裏肅。

細細算來，自那日不歡而散，我與他也有小半月未見了。

那玉扣遲遲沒有送來我府上。

想來，他也沒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溫香軟玉在懷，哪裏有時間去尋那不起眼的小玩意。

皇兄突然要舉辦什麼秋日宴。

我明了，名為秋日宴，實則送行罷了。

十裏長街，從前竟沒發覺入宮的路有這麼長。

風卷落葉，秋風蕭瑟。

細雨裹挾著涼意飄進珠簾，打在我臉上竟隱隱有些痛意。

這秋日宴準備得隆重，皇兄倒也還算給我這個嫡妹臉麵。

或許，也是顧念往日兄妹情分，或是讓他自己心裏好受些罷。

最是無情帝王家，哪怕是胞妹，也逃不了這般命運。

“又遇著公主殿下了，我與殿下還當真是有些緣分。”

宴席未開，我想著在禦花園透透氣，卻偏有不長眼的湊上來。

真真是晦氣，快要和親了，也不能叫我耳根子清淨些。

“太傅庸碌也就罷了，怎的生出的女兒也這般無用？”

“明明前幾日才在皇兄殿前見過，怎的忘性如此大。”

被我噎了一下，她倒也不惱，捂著嘴嬌笑。

“誒呦，公主殿下說得極是。”

“這不，皇帝哥哥要迎我入宮作妃子，人逢喜事，忘性便大了些。”

她用甜膩的嗓音衝著我嬌嗔，真是叫人倒胃口。

“那便恭喜了。”

嘴上如此說，心裏卻是忍不住嗤笑。

真是個蠢貨，還以為後宮是什麼好去處。

那地方啊，最是吃人不吐骨頭。

皇兄冷情，今日能抬她做妃子，明日便能將她打進冷宮。

“是啊，是該恭喜。”

她好像聽不出好賴話。

“倒是不知，公主殿下可有婚嫁的打算？”

這話倒是有趣。

今日來赴宴的，誰不知曉皇兄打算送我去西戎和親。

也不知道她是真蠢到了這個地步，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等著看我的笑話。

“本宮不打算成親，估摸要養百八十個麵首，玩膩了便出家為尼吧。”

我勾唇輕笑，看向她的眼神宛如看一個死人。

算了，便不與她計較了。

反正落到皇兄手裏做妃子，也沒她幾日好活了。

似是被我這驚世駭俗的話驚到了，她愣在原地半晌都沒動。

不願再與這般蠢貨站在一起，我轉身便想走。

“見過百裏將軍。”

後頭的人刻意拔高聲音，生怕我聽不見。

如她所願，我腳步一頓。

“百裏將軍此番回來，可是要......求娶公主？”

真是好一個太傅嫡女，如此不知死活，偏生要觸別人黴頭。

“肅哥哥......”

又是一道嬌嗔的女聲。

我認得出來，是百裏肅放在心尖尖上那個女人。

她聲音嬌軟，帶著些哭腔。

百裏肅心疼地緊，說話也不客氣起來。

“姑娘莫要胡言亂語，失了太傅的臉麵。”

“公主與臣，從來便無半分幹係，何來求娶之說？”

“若再有人胡言，便休怪本將軍不客氣。”

他本就是武將，聲音不大卻氣勢很足。

這一聲警告穿透禦花園，連亭子裏的眾人都聽得分明。

眾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總是帶著些調笑。

百裏肅那話，既是說予那阿瑤，更是說予我聽的。

他這人一向如此，冷心冷情，待我尤其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