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人道小公主不知羞恥。
日日追在將軍身後吵著要嫁給他。
將軍卻寧願南下鎮守邊關也不願娶她。
後來,我北上嫁往荒漠。
他從南蠻之地跑了幾月來尋我。
哭著求我與他回去。
夫君攬住我的腰身問道,“這是誰?”
我斜睨一眼,輕笑著回道,“不過是幼時的一個玩伴罷了。”
1、
京中最富盛名的說書先生出了新的話本子。
約莫是說將軍惦記多年的心中月尋到京城了。
癡癡等待的才子和苦苦找尋的佳人,真是好一段佳話。
有人說這話本子裏的人就是我禮朝將軍。
一提起將軍,人們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日日跟在他身後那個不知羞恥的小公主。
也就是我。
聽聞這些消息的時候,我已經在皇兄殿前跪了整整一個下午。
殿中歌舞升平、觥籌交錯。
唯有我,不知死活地跪在殿前。
直到快要昏過去,皇兄也沒有出來見我一眼。
罷了,今日這般駁了他的麵子,恐怕日後有我好受。
跟了我多年的丫鬟小翠扶著我站起身。
夏末秋涼,到了傍晚已是有些涼意。
雙腿止不住地打顫,走一步好像都要跪倒在地上。
“喲,這不是公主嗎?怎的如此淒慘?”
素來與我不對付的太傅嫡女用帕子輕捂唇角,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
我慢慢越過她,沒有說話。
“你不會以為在這裏跪著能讓皇帝哥哥改變主意吧?”
“百裏將軍不願娶你,你嫁去西戎之地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真是聒噪。
好想扇她,可我實在是有些沒力氣了。
膝蓋處滲入骨縫中的疼痛快要將我吞噬了。
“公主殿下,我們去哪兒?”
我抬頭看了看還不算太晚的天色,思忖再三,還是道:“去一趟將軍府吧。”
許是顧慮我跪久了的膝蓋,今日的馬車行得很慢。
晃晃悠悠來到將軍府前,倒是一派喜氣洋洋的熱鬧景象。
宮中熱鬧,此處也熱鬧,孤寂的終究隻有我罷了。
“小的這就去通傳。”
門口的守衛很有眼力見,向我行了一禮便匆匆跑向府裏。
看著那扇沉重的大門,我自嘲一笑。
也不知什麼時候,我竟不能自如地進入他府上了。
到底還是公主這個名頭管些用,百裏肅沒有讓我等太久。
他一身玄衣,不如身披盔甲時那般帶著肅殺之氣,卻也是豐神俊朗之姿。
而他身後跟著的女子,翠袖紅裳,眉目如畫,嬌顏似玉。
兩人站在一起,當真是才子佳人。
“你就是公主嗎?真好看。”
那女子眼神懵懂地看著我,沒有絲毫懼色。
“阿瑤,不得對公主殿下無禮。”
百裏肅扭頭輕斥,但那語氣分明不帶半絲責怪。
“阿瑤她年紀尚小,又初到京城,不懂那麼多禮數,還望公主殿下不要與她計較。”
他又看向我,拱手請罪。
“噗嗤。”
不知怎得,我忽然笑出了聲。
今日他第一次正眼瞧我,竟是為了替另一個女人請罪。
阿瑤。
好親昵地叫法。
他從來都隻喚我公主殿下,哪怕我是日日跟在他身後。
“我送你那玉扣劍穗可還在?”
我突然開口問道。
那玉扣是我及笄那年父王送的,天下隻此一塊。
而且那時我聽聞大觀音寺最有靈性。
若能一步一叩首登上九百九十九級台階便能得償所願。
於是我真去拜了,規規矩矩、一步一叩首地登了九百九十九級台階。
不為其他,隻求他平安。
隻是......我似乎從未見他掛在劍上過。
罷了,約莫像我送他的其他物件一般,早就丟進庫房的角落裏落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