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辭掉的老護工。
莫名被割掉的向日葵。
不會再來看我的侯阿姨。
這些都證實了一個真相。
陸小圓和葛院長有著密切的關係。
至於這種關係是什麼,我和徐喬都不願意深想。
但這件事也讓我開始回想。
這一年來,葛院長開上了很好的車,不再經常陪伴向陽學校的孩子。
偶爾的回來一趟,他也總是匆匆就離開。
還隻是在前來采訪的記者前打一下照麵。
前一秒在擁抱著腦癱流口水的小朋友,下一秒就用紙巾擦手。
我都以為,這是因為院長太忙了。
徐喬故作沉穩地說:“物是人非。”
我不願承認,可這確是事實。
五年的時光,隻剩下我、徐喬和安隱是見證過向陽學校成長的人。
但眼下,我們很快就要成年、獨立了。
即使不甘心,總有一天都要說再見。
就這樣,我們向安隱隱瞞了侯阿姨和院長的事情。
告訴他:“侯阿姨出門旅遊了,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來看我們。”
安隱扭著手指,點點頭。
院長來看我們時,我們也沒流露出異樣的情緒。
但我還是感覺到。
院長不一樣了。
因為他時不時來到我和徐喬身邊,用手遊走在我們身上。
我還記得,那是個下著大雨的晚上。
我在噩夢中驚醒,起身就叫徐喬的名字。
徐喬在我的對鋪,我叫了好幾聲,聽到她迷迷糊糊的應答,才放下心來。
可下一秒,我又開始擔心安隱。
他最怕打雷。
他是唯一一個成年人,自己住一個寢室。
現在肯定很害怕。
這樣想著,我摸著黑開始穿衣。
徐喬又睡著了。
出去時,我把門緊了緊。
很多年前,我和徐喬還是半夜睡醒會哭鼻子的哭包。
每當這時,比我們大幾歲的安隱就會拿著玩具在窗外逗我們。
雖然這樣也很嚇人。
他還很溫柔,我被蟲子嚇哭,他會花一下午的時間哄我。
盡管我早就不哭了。
回憶盡數湧現。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還是安隱被雷電聲嚇到應激,自己躲到廁所裏縮成一團的情景。
他固然勇敢。
他也固然脆弱。
這些年,脆弱的我們互相保護,互相取暖,已變成本能。
安隱的宿舍離我們不遠。
隻要我確認他在安睡就可以了。
這條路我走了幾千遍,所以走的又穩又快。
走到安隱宿舍門前時,我先在窗外看了一眼。
但是——
我發現竟然安隱不在。
心跳瞬時加快。
雨勢越來越大了。
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我找遍了一層男生宿舍,都沒找到安隱的身影。
女生宿舍就在旁邊。
難道他......
我很快打消那個不好的猜疑。
轉念又想,也許他聽到打雷很害怕,所以想來找我。
這樣想著,我加快腳步回去。
卻忽然聽見了異樣的聲音。
很微弱的。
抽噎。
嘶鳴。
和呼吸聲夾雜在一起。
恐懼侵襲全身。
我感受不到光,情緒的波動讓我的視力暫時降低。
但還是靠著耳朵,一點一點,尋到聲音的來源。
我希望那是安隱。
又不希望是。
隨後,我確定了那聲音就在一樓的盡頭,105宿舍。
這裏住的是兩個十二歲的殘障女孩。
她們一個是中度腦癱,一個是聾啞人。
但是——
明明我還聽到了有男人的聲音。
一記悶雷生生震醒了黑夜。
在閃電的光下。
我看到了那個影子。
黑色的,厚重的男人影子。
他正壓在床上,低聲喘氣。
我被驚嚇到捂住臉,努力忍住尖叫。
連傘都丟下,跌跌撞撞跑回了宿舍。
當天夜裏,我高燒到了39度。
黎明將至時,風雨止息。
我醒來時,頭還是脹痛著。
窗外透進來的陽光,讓我恍惚以為昨夜的那一幕隻是個夢。
我也希望那是夢。
但我仍然心有餘悸的問徐喬:“昨天你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徐喬迷蒙的搖搖頭:“我還得問你呢,你半夜跑出去幹嘛?”
我慌亂的低下頭。
所以,那件事真的發生了。
暗夜裏壓在少女身體上的男人。
想起來就頭疼。
我努力克製住去回憶,起身就要出門。
我得去找安隱。
徐喬沒能攔住我。
來到男生宿舍時,我像往常一樣站在門外,用“咚咚咚、咚咚”的節奏,和安隱對暗號。
這是我們小時候的奇思妙想,隻要用這個暗號,彼此就知道來敲門的是自己的好朋友。
屋子裏的人沒有猶豫。
快步走來給我開門。
視線裏撞進男生純白的身形,我才放下心來。
我迫切的問他:“安隱,昨晚打雷了,你是不是害怕躲起來了?”
安隱抬起手,似乎害羞的撓了撓頭。
說:“我、躲在了床下。”
一口濁氣在嗓子眼呼了出來。
但轉而,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冒出來。
我拉著安隱坐下。
又向他確認了一遍:“你昨晚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安隱:“聽到了,雷聲。”
“不是,就是那種,嗚嗚哭的聲音,有嗎?”
安隱很堅定的說道:“不。”
難道,真是我看花眼了?
也是,我本來就半瞎不瞎的。
我看到的那一幕,也許隻是兩個女孩在打鬧罷了。
我默默的在心底勸說自己,不要亂想。
但忽然間,徐喬的輪椅聲在外麵響起。
這陣聲音十分急促。
她不管不顧的推開門,用驚怕的聲音對我說:“黎繁,花花出事了!”
花花,就是105宿舍的聾啞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