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裏的向日葵園,是我們課下最喜歡去的地方。
但小圓姐姐來了以後,她第一時間就向校長建議,把向日葵刨除。
我和徐喬去抗議。
小圓姐姐說:“夏天來了,你們去那邊玩的話很容易被蟲子咬。”
的確,之前就有個孩子被蜱蟲咬了腿。
我們失落而歸。
安隱見我不開心,立刻跑來關心我。
我怕他情緒激動,什麼都沒說。
但是,奇怪的事情很快發生了。
又或者說,就像蝴蝶效應一樣。
在向日葵徹底被毀滅的那天,命運的齒輪就開始轉動。
就在一天深夜。
有女生尖叫著從宿舍裏跑出來。
是小圓姐姐。
我們聚集在樓下時。
她身旁還站著手足無措的安隱。
她指著安隱大叫道:“他跑來我的房間非禮我!”
心照不宣的,大家都站在安隱這邊。
雖然他已經20歲了,但他的心智無異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每天和這麼多女孩相處玩鬧,他從來都沒有不尊重過任何人。
更不用說非禮。
我突然想到,昨天安隱還跑來和我說,他討厭小圓姐姐。
我問他為什麼,他漲紅著臉,什麼都不肯說。
而現在,他獨自站在人群中,雙手緊緊握著,無助的低著頭。
我看不下去。
跑過去,和他站在一起。
小圓犀利的視線掃來。
“黎繁,你也是女孩子,肯定能理解我。”
我沒理她。
把安隱的身體轉過來,和我麵對麵。
我用隻有我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喃喃的說:“安隱,別怕。你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會在女生宿舍裏?”
他的腿正不安的顫抖著。
我繼續說:“安隱已經是大人了對不對,可以獨當一麵了。無論你做了什麼,都要勇敢的承擔不是嗎?”
他終於看向我。
那雙透亮的、不含任何雜質的眼睛。
從來都沒變。
我說:“我相信你。”
陸小圓依然在不停指責著安隱。
半晌。
安隱抬起頭,用胳膊指向陸小圓。
緩緩的說道:“是她,帶我去房間,說......給我擦臉。”
我皺皺眉。
安隱從很早就不需要護工幫他洗漱了。
他也會自己擦臉。
而不遠處,陸小圓明顯底氣不足了。
但她還不依不饒的說著:“我就是給他擦個臉,他手卻在我身上亂摸,小小年紀心術不正,你們最好小心他!”
說完,她的腳步就走遠了。
人群也漸漸散開。
徐喬踩著輪椅過來。
我們帶安隱回了房間,讓他關好門早點睡。
離開時,他卻破天荒的叫住我們。
“繁繁,喬喬,不是我。”
縱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依然可以想象到,他有多麼委屈和無助。
徐喬笑著說:“傻瓜,我們肯定知道啊!安隱怎麼可能會那樣,安隱最乖、最棒了!”
我和徐喬哄了他很久,直到他終於安心睡下。
可我們卻始終睡不著。
徐喬翻來覆去,半夜裏忍不住捶床。
“黎繁,我覺得那個陸小圓不對勁。”
我猛的睜開眼。
“我也覺得。”
而這個猜想,很快被我們驗證了。
院長的妻子姓候,叫候陽。
她是個很溫柔的女性。
很早以前,院長說過,向陽學校的名字就來自於他妻子的名字。
聽到這個說法時,我們紛紛驚羨他們的恩愛。
過去的五年裏,候阿姨每周末都會來看我們一次。
但這個月,候阿姨遲遲沒來。
一些年紀小的孩子,早就在學校門口伸著脖子等了。
隻是上課鈴一響。
陸小圓把他們全都叫了回去。
對著那些失望的孩子。
她說了句:“那個女人不會來啦,你們這些傻子。”
徐喬瞬間握拳。
“她說誰是傻子呢?”
誰都明白,對於殘障孩子來說,這種詞語無異於語言霸淩。
但現在我更關心,她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候阿姨真的不會來了嗎?
我們是沒有手機的。
借用了其他老師的手機,我和徐喬商量給候阿姨打個電話。
“也許她是生病了。”
徐喬點點頭。
一陣忙音後,電話通了。
侯阿姨熟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我們興奮的叫她,她也像往常一樣回應著。
不過。
她卻告訴了我們一個壞消息。
“抱歉,乖孩子們。我和葛院長要離婚了,也許......以後很難去看你們了。但是放心,有時間我就會去,請你們把這個消息轉達給其他孩子,別讓他們等了。”
電話掛斷後。
我和徐喬久久都沒回過神。
但這時,我們都還願意相信,也許院長和侯阿姨隻是吵架鬧別扭。
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安隱。
傍晚,我推著徐喬出來遛彎。
卻看見,院長回來了。
但他身邊依偎著個女人。
我知道,那不是侯阿姨。
徐喬淡淡開口:“那女的是陸小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