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主意

我和沈知念在一起，大約真是我不自量力。

她是天之驕女，沈家的掌上明珠。

而我隻是失去雙親，和奶奶相依為命長大的山裏窮小子。

就像兩條背道而馳的平行線，永無相交的可能。

然而命運垂青，本以為一眼望到頭的人生在我少年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九歲那年，日子過得捉襟見肘，村上的人也避之不及，不願伸出援手。

我正要輟學，村長親自領著沈氏集團的董事長找到我家。

當時，我正蹲在地上，對著空空如也的米袋發愁。

見到西裝革履的一行人走進逼仄低矮的房屋，詫異得不知所措。

沈父的描述中，我才知道，原來我是稀有的Rh-null型血，全國寥寥數人。

他千裏迢迢跑過來，隻為帶我去大城市輸血救他的女兒。

後來，沈知念康複，沈父特地帶著她又來了一次大山。

沈知念躲在他身後，氣質打扮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像是從童話世界裏走出的小公主，精致的一絲不苟。

白色的蓬蓬裙，黑色的小皮鞋。

我突然不忍心那雙昂貴的小皮鞋沾上灰塵，忙起身用掃帚將堂屋掃得幹幹淨淨。

沈父站在一旁打量了我許久，露出讚許的目光。

“以後我會資助你上學，大學畢業後，你直接到沈氏來上班。”

貴人相助從來不是無條件的，我深知我以後就是沈知念的移動血庫，隨叫隨到。

沈父胸懷大義，留在村委會洽談助農項目，沈知念百無聊賴地閑逛。

她無意撞見了村上調皮的大男生將瘦弱的我堵在山路上欺負。

眼看一聲聲嬉笑怒罵中，沾滿泥濘的腳就要踹在我身上。

我本以為沈知念會視而不見，結果她提著裙擺飛奔過來，氣勢十足。

“住手！以後宋慕就是我罩的人！”

幾個男生哄笑著擠成一團，絲毫不畏怯。

他們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哪會真的被小姑娘一句嗬斥嚇到。

沈知念漲紅著臉，又大吼一聲：

“你們誰再敢欺負他，我就叫爸爸把你們爸媽都開除！”

這句話震懾到了在場的所有人，欺負我的男生都怯懦地低下了頭。

沈知念的這句話有多少分量，大家都心知肚明。

多虧了沈家的投資，他們的爸媽才願意回到大山做工。

不然，又會拋下他們，回到大城市低人一等的謀生。

這些毛頭小子自此對我畢恭畢敬，村上的人也對我和奶奶友善許多。

沈知念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的人生，也改變了我的命運。

我曾發誓要永遠守護她，就像她從前為我挺身而出一樣。

那天晚上我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沈知念心急和她的朋友飆車，油門踩得飛快，皺著眉一個勁數落我上不得台麵。

我胃裏翻滾難受，“哇”地一聲吐在了她的跑車上。

沈知念尖叫一聲，當即急刹車停在了馬路邊，打電話喊管家送來一輛備用車。

她忘了將我拖下車，一個人跳得老遠，捂著鼻子：“太臭了。”

哪怕第二天跑車洗得幹幹淨淨，她也絕不再開那輛車。

像是沾上了什麼惡心的東西，路過多看一眼都嫌棄。

我清醒之後第一時間跟她道歉，低聲下氣。

她忙著和傅星朔約新的樂子，顧不上理我。

我被冷落了好多天，心中難免泛起酸澀，鼓起勇氣攔住她的步伐。

“知念，你明明是我的女朋友，為什麼總和別的男生出去玩？”

沈知念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星朔不是別人，他是我發小，他馬上就要回英國了，我陪他玩幾天怎麼了？”

“可是......”

沈知念坐上新車，戴上墨鏡，語氣略微不耐煩。

“男人不要小肚雞腸，放心，我和傅星朔絕對沒什麼。”

我當成這是她的安撫，於是休了年假回山裏看奶奶。

才呆了兩天，就被沈知念連環call催著回來。

我以為她出了什麼事，心急如焚地趕到她發來的位置。

結果令我大為傻眼，隻是因幾句口角，她便決心報複顧家的那位千金。

傅星朔不知道給她出了什麼主意。

沈知念烏黑的眼珠轉了一圈又一圈，審視的目光還是落到了我身上。

高級酒店的套房內，沈知念回憶起白天在商場的經曆，眉眼仍難掩怒氣。

“顧韻搶了我要的包，還諷刺我不務正業，宋慕，你也見不得我被欺負吧。”

“聽說，顧韻正在爭取進入顧家董事會，這個關鍵時刻，你說給她爺爺寄一組大尺度照片，證明她在外麵不自愛，生活不檢點，恬不知恥，怎麼樣？”

“顧家家風嚴，顧老爺子一定氣得半死，絕不讓她進入董事會。顧韻的算盤就此落空，到時候我天天去她家門口嘲笑她哈哈。”

沈知念的眼角眉梢都得意起來，我卻愣住了，一臉茫然。

這和著急喊我回來有什麼關係？

沈知念見我沒聽明白，上前親昵地挽住我的胳膊。

“宋慕，顧韻已經醉倒在隔壁房間，房卡我已經拿到了。別的男人我不放心，萬一將來走漏風聲，而你不會背叛我，對吧。”

我驚愕住了，目瞪口呆，恍然明白，原來這就是傅星朔出的好主意。

我難以置信地扶住沈知念的肩膀，指尖一用力微微泛白。

“知念，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男朋友，你要我和別的女人......？”

難以啟齒的字眼堵在喉嚨，我真的說不出口。

沈知念沉下臉，一把推開了我，瞪圓了眼睛：“宋慕，你是不是不願意？”

“對，我不願意。而且為什麼選我，不選傅星朔？”

餘光中瞥到傅星朔手插袋冷漠得置身事外，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沈知念看了他一眼，脫口而出：“星朔他不一樣！”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

“怎麼不一樣？”

沈知念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別過臉去。

“星朔是這個圈子裏的人，大家都太熟，而你是個生麵孔。放心，我們隻是做做樣子，擺拍下，照片不會流出去的。”

我眉頭緊鎖，苦口婆心地勸：“知念，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是不道德的？”

沈知念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