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很快發出震動,沒想到傅星朔給我發來了信息,問我還滿意嗎?
他指的是一團糟的婚禮還是大屏幕上這張不雅照?
這張照片當初沈知念讓他刪掉,他說了謊,存了下來,當成了日後拿捏我的把柄。
而我心心念念的新娘正疲憊地趴在他的病床。
緊蹙的眉頭還未完全舒展開,關心一覽無餘。
傅星朔拍了她睡著的側臉發給我,挑釁地說道:
【知念很累,不要吵醒她。】
我丟下手機,渾身像泄了氣般癱倒在台上。
身上到處都疼,不過肉體的疼痛怎麼也比不上心裏的。
就在一小時前,我還以為自己即將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沒想到此刻的我,輸得一無是處,如此慘烈。
手機再次震動,我看了一眼,是老家鄰居打來的電話。
山裏黑漆漆的沒有夜生活,這個時候,他們不是應該都睡了嗎?
我清了清嗓音,肌肉鬆動了下,盡量語氣如常地按了接聽。
電話那端傳來了一個噩耗,奶奶在家摔倒,不幸去世了。
耳邊像有什麼東西炸裂了一般,轟的一聲,陷入了冗長而可怖的寂靜之中。
“阿嬸,您說......什麼?”
每個字都像是被鋸子撕開拉扯過,啞到我字不成音。
仿佛萬箭穿心,我的雙眼頓時模糊。
這一定不是真的,明明下午我們才通過電話。
那時候奶奶還和我說,她在繡重孫子的小衣服。
我笑她沒影的事情那麼著急幹嘛,可不能當著知念的麵催生。
僅僅過去幾個小時,怎麼會這麼突然?
渾身如墜冰窟,我顫抖著差點抓不穩手機。
“阿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奶奶身體一向很好,怎麼會......”
“下午我看到有一群人找到了你家,我以為是沈家來人,就沒在意。睡前我去找宋阿娘借點針線,就看到門還開著,宋阿娘已經......”
鄰居阿嬸在電話裏哭得泣不成聲:“宋阿娘倒在地上,身體都涼了......”
渾渾噩噩地回老家辦理完奶奶的喪事,這幾天沈知念一直都沒有聯係我。
我不相信她沒有看到我那麼多通被掛斷的電話。
也不相信她沒在網上刷到過這場鬧劇般的婚禮後續。
大約是某個服務員拍攝的視頻,在網上炸開了鍋,一夕之間我淪為全天下的笑柄。
回城後,我先去了醫院,護士說傅星朔已經出院了。
她嘟囔了句:“隻是一點心悸,沒什麼要緊的,病人非要住院。”
耳畔突然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我差點沒站穩,臉色霎時白了。
半晌我扶著牆苦笑起來,傅星朔真是個聰明人。
他利用了自己有心臟病,讓沈知念在婚禮上決絕地拋下我。
給了我當頭一擊後,還讓那麼多賓客欣賞到我的不雅照。
把我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使我和沈知念永無可能。
他的手段多麼卑劣又高明,隻是我不甘心。
毀了我人生的不雅照是沈知念授意,傅星朔擺拍的!
我以為早就刪掉了,沒想到他會買通服務員當眾播放。
行屍走肉般穿梭在城市的街道,明亮的落地玻璃前,我看到了形同鬼魅的自己。
憔悴的臉上,傷痕青一塊紫一塊,胡子拉碴,滿眼通紅,布滿血絲。
這一切都是拜傅星朔所賜。
我去他家小區門口蹲守,等到了他和沈知念有說有笑地從對麵超市走出來。
這一幕,再次刺痛了我的心,窒息的疼痛令我幾乎快昏厥過去。
沈知念早就換下了潔白的婚紗,穿著淡藍色的長裙,長發披肩,腳步輕快。
傅星朔身材高挑,嘴角含著一抹笑意,柔柔的劉海在額頭前拂動。
他們遠遠走來,門口的保安不吝嗇地誇讚,好一對郎才女貌,宛如壁人。
可知我心裏有多恨,手指緊緊地摳進掌心的肉裏。
沈知念,你如果不愛我,為什麼答應我的求婚?
如果愛我,當初為什麼要擺拍下我的不雅照?
如果沒有不雅照,那些八卦媒體也不會聞風而動,跑到山裏騷擾我的奶奶!
前不久奶奶拒絕和我搬到城市之後,我給老家安了監控,時不時和她隔空對話。
我把婚禮當天的監控調出,渾身的血液即刻變得冰涼。
奶奶是看了照片一下受了刺激摔倒在地!
那些無良記者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落荒而逃!
他們走後,奶奶掙紮著想爬起,再次跌倒,腦袋撞上了堂前的櫃子。
她流的血都幹涸了,身體冰涼,才被鄰居阿嬸發現。
奶奶手上緊緊攥著繡了一半的小衣服,再也沒法完成。
傅星朔低著頭叮囑沈知念看路,眼神溫柔似水,完全不像一個幕後的劊子手。
以往每次見到他,我都覺得他對我有很深的敵意。
我和沈知念提過幾次,她總是大大咧咧地解釋:
“星朔從小被慣壞了,對誰都很高冷,你不要放在心上。”
恐怕全天下都知道傅星朔的心思,隻有沈知念一直不當一回事。
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家世匹配,容貌皆是出眾。
傅星朔大學去國外留學,兩個人並沒有斷了聯係。
那天半夜,沈知念把我叫醒,興高采烈地開車帶我去酒吧。
我一向不喜那種場合,奈何她說要向我介紹她剛剛回國的發小。
當時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隻是沒有公開。
沈知念介紹我是她的保鏢。
我沒有作聲,默默坐在角落,目光追隨著眾星拱月的她。
察覺到對麵一道愈發不善的眼神,我抬眸望去。
傅星朔突然起身湊近,高大的身影擋住我的視線,他玩笑般地慫恿我喝酒。
“怎麼?酒都不會喝怎麼進的沈氏集團?”
我眉頭驀地蹙起,正要推辭。
傅星朔附在我耳邊語氣不善:“別以為我不知道,保鏢還是,男朋友?”
他咬牙切齒般說出最後三個字,冷眼看著我。
無形的壓力中,我豁了出去。
花花綠綠的酒一杯杯灌進喉嚨,沒多久就覺得視線眩暈。
我扶著額,隱約聽到一聲居高臨下的奚落。
“嗬,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