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開始後悔，後悔將南榮滅國，讓我和南崢嶸之間有了這般無法消卻的隔閡。

甚至到了抑鬱成疾的地步。

迅速削弱的身子也沒能讓我醒悟，宮務被移交給了其他妃子。

淑妃、賢妃、良妃或是其他人，我病到神誌不清。

腦子裏卻像被洗腦了似的，滿心滿眼裏隻有南崢嶸一個人。

國不要了，家不要了，什麼我都不在乎了。

甚至連臨死前，我都求著見他最後一麵，都哭著問他：

“若是我沒有滅南榮，我們之間是不是就能一生一世一心人？”

如今知曉真相的我，恨不得抽死話本中的“我”自己。

兩國交戰，南榮擄掠欺辱了多少我樊國的子民，男子要麼成為奴隸要麼被百般坑殺，女子則是生不如死，能找到機會自殺已經算是運氣極好，死得痛快。

要是活著被南榮擄去，各種羞辱刑罰更是數不勝數，勢必要將她們的尊嚴抹殺殆盡。

樊國滅南榮，不僅是為了統一天下，更是為了守護我樊國子民。

我身為樊國女帝，不該，也最不能提後悔。

況且什麼滅族之仇、亡國之恨，南崢嶸他根本就不在乎！

第一個對不起南榮皇室，對不起那些妃嬪公主的，就是他南崢嶸。

樊國對女子向來友好，南榮後宮中有不少都是從各地強行擄進宮的可憐女子，我也並沒有將她們全滅的打算。

是他南崢嶸覺得時機不妙，他南榮要沒了。

站在道德最高點，居高臨下的指責她們，為了保全她們的“名節”，好心強迫她們“自刎”。

那些被迫死去的女子之中，除了他父皇的後妃，可還有公主。

她們可是他南崢嶸自己的情深姐妹，自幼一塊長大的的血親啊！

他下令卻毫不猶豫，直接抹殺了她們年輕的生命。他自己還試圖混在女子的屍群中逃脫出宮。

哦，對，此刻他已經和混進樊國軍隊裏的探子聯係上了，不管我是下令安葬這些女子，還是直接扔進亂葬崗，他都能乘機逃脫。

如此虛偽，如此冷血，如此愚蠢自私！

我用那柄殺了他父兄的劍挑起南崢嶸的下顎，他不敢有絲毫反抗。

他父兄的鮮血沿著劍身滑落在他的皮膚上，他害怕到身體下意識的瑟瑟發抖，想躲卻又不敢躲。

臉上還掛著虛偽討好的笑，整個人顯得滑稽又可笑。

“南崢嶸。”

我咬牙切齒的喚著他的名字，恨不得下一刻就要剝了他這層惡心虛偽的人皮，活剜了他。

南崢嶸卻誤以為我對他感興趣，瞧上了他的皮囊。

迫不及待道：“崢嶸仰慕陛下已久，若陛下不棄，崢嶸願隨陛下入宮相伴左右。”

還得是他啊，鐵骨錚錚南崢嶸，一見自己有危險就迫不及待得向我這個仇人獻媚。

這在那話本寫手筆下，估計又是一頓誇獎，是他男性魅力征服眾人的體現。

“想進宮？”我嗤笑一聲，劍尖向下指向某處。

我難以理解話本作者，那位自詡天道創世主的想法。

這般卑劣無用的人，就因身為男子就可坐享其成，讓所有女子淪為其踏腳石或是戰利品嗎？！

難不成，這天運之子還真是所謂天道的自我投射？

那我倒要瞧瞧，男主變成他們所鄙棄的閹人之後，天運還在不在他身上。

思罷，我當機立斷，執劍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直接下令道：

“來人，把他閹了！”

恍惚間，我隱約聽見某人的捶桌咒罵聲。

4、

如南崢嶸所願，他成功入宮伴我左右。

不過這次並非作為執掌我一半權柄的樊國鳳後入宮，而是以他最瞧不起的閹人身份。

回宮處理完政務之後，我寵幸了宮內飲過避子藥的幾位貌美小侍。

說來實在可笑，我堂堂女帝，十八歲登基執政，如今二十三仍然未接觸過男人。

那寫話本的人簡直腦子有毛病，南崢嶸的後宮之中，所有女性皆為完璧之身。

連我那年過三十五，育有一兒一女的姑母也不例外，真是離譜至極。

他還對某位妃嬪的親生母親下手，事後還非說別人自行慚愧。

覺得自己並非完璧，配不上他，拋夫棄子隻為和他一度春風，此後甘願在後宮為奴為婢，隻為多見他幾麵。

我呸，人家和夫君可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婚後多年恩恩愛愛，舉案齊眉。

被他強占後，為保家人被迫入宮，他還有臉說人家自願為婢，這不是扯淡呢。

所幸現在的他，可沒那個功能了。

雲雨過後，我讓南崢嶸伺候新受寵的侍君沐浴。

當著侍君的麵，我神色慵懶，上下打量了穿著內侍服的南崢嶸一番。

手撥弄著池邊熱水，和侍君調笑幾番，目光卻多次落到戰戰兢兢伺候侍君的南崢嶸身上。

挑起這位脾氣暴躁城府不高的侍君妒火之後，接著故意開口感歎道。

“小南子，其實你身材倒也不錯，臉蛋也不錯，要不然滅南榮那日就不會讓你活下來了。可惜年紀還是太大了。”

我邊說邊搖頭，依照著話本中，他登基為帝之後的台詞說道：

“男人啊，在外拋頭露臉算什麼事，趁著年輕早早給妻主生個孩子才是要緊事，男人年紀大了就不行了。”

——“明堯，你即使當過女帝又有何用，可惜現在都二十三一把年紀了。女人啊，在外拋頭露臉算什麼事，趁著年輕早早給夫君生個孩子才是頭等要緊事。”

——“瞧你妹妹多有福氣，將將及笄就給我生了兒子，你啊，多學學你妹妹吧。”

這位心眼最小的侍君警惕的暼了一眼南崢嶸，語氣溫和的附和著我的話。

“陛下此言甚是，我們男兒自己生不了，可不就得盼著妻主憐憫以得後代。萬萬不能像那些個老舅子似的，都入不了妻主的家門，一把年紀絕了後，斷了血脈......”

“呀”侍君故作驚訝的捂了嘴，眼神卻是毫不掩飾的挑釁。

“不好意思啊南公公，本侍君不是故意戳你傷口的。”

南崢嶸眼裏全是屈辱，卻不敢說出心裏話，麵上唯唯諾諾。

他咬碎了牙關擠出來笑，自扇巴掌：

“侍君莫要折煞奴才，奴才天生無福之人，全憑陛下宅心仁厚才苟活，哪敢妄想什麼後代不後代的呢。”

我隻笑笑不說話，南崢嶸倒也能忍，就是不知他能忍多久。

為了曾經留下的一縷希望，在滅國仇敵眼前百般討好、忍辱負重。

圖謀著有朝一日他翻身而起，一雪前恥。

曾經在他落魄時對他落井下石的人，通通被打臉。

跌落穀底後重頭再來，多麼好的話本題材啊。

南崢嶸在沒有實力時隱忍，暗中發展。

可我卻不允許他繼續忍下去。

他要是忍了，背後的雜魚如何上鉤？

瞧不得女子上位的，可不止他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