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倏然避開視線，她已經知道女人的結局，也知道孩子的結局。

不忍再去看鏡子裏的畫麵

這個不忍，不隻是因為悸，也因為自己。

她曾經，也是如此，清醒地看著自己沉.淪，被欺騙被背叛。

林婉兒的臉色更加蒼白。

她拉回視線，看向已經炸開了鍋的彈幕。

【看見了嗎？！博主的瞳孔和鼻孔在收縮！肯定看見鬼了！】

【對！啊！美女博主快把屏幕轉過去我們要看！】

【......有什麼好看的？那麼血腥的畫麵，不知道母女是怎麼死的嗎？拿別人的死、痛苦取樂是吧？】

彈幕稍稍安靜半秒，很快又有人出來反駁。

【我們就是樂子人，再說了關注度高了，那個男的才能判死刑好嗎】

【他還在監獄裏沒判死刑呢！】

那個男人......他還活著。

她在為她們的遭遇心酸悲痛。

沒有心的係統，突然發出提示，嚇了她一跳。

【獲取觀眾情緒值，直播間觀眾破10w 獲得10w金幣】

【金幣可用於兌換道具，也可兌換現實貨幣】

林婉兒倏忽回過神，她清晰地看見，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包裹。

所以這個係統不是在做夢？！

是真的！

她仔細回憶先前係統給的取裝備方法，在心裏默念。

【打開鬼門關商店】

裏麵是清一色黑色係未解鎖的道具，區區十萬金幣，在裏麵隻能獲得一瓶驅鬼聖水。

這裏麵的物價貴的離譜......

她又嘗試著查找到貨幣兌換。

1000＝1

林婉兒思忖半晌回過神，她看著屏幕裏瘋狂翻滾的彈幕，開口解釋。

“啊，大家請放心，這裏沒有任何問題存在，宅子裏很安全。”

“我之所以愣住，是因為從......”

她抬眸望向血色模糊的浴室，咽了咽口水，繼續道：“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華麗的浴室。”

“這間宅子已經被人清理打掃過了，住人完全沒有問題。”

“請大家不要產生抵觸心理。”

林婉兒說著，深吸了口氣再一次將視線轉移到浴室。

不成型的孩子奄奄一息被丟棄在盥洗台上，猩紅色奪去了她的膚色，就連牙齒也是血色的。

浴缸裏，一口又一口填飽男人肚子裏的悸，痛到麵部都是猙獰的。

一切的一切，慘烈又悲戚。

滾燙的淚水，不自覺地從眼角湧出。

林婉兒以為，像她這樣，在苦難裏度過無數個日夜，被絕望折磨到麻木的人是不會再掉眼淚。

可事實證明，同理心強的人，再怎麼被生活打磨，也能感同身受，替他人的命運感到悲憫。

她垂下眼眸，蠕動唇瓣說道：“整個案件，孩子無疑是最無辜的，成了母親討好愛情的犧牲品。”

“業主虛假的蒙騙自己，給自己洗腦，以求得一個安心，找到一個理由擺脫不想要接受的責任。”

“他們母女都可憐，但侵害者，永遠不值得被原諒。”

語言加上麵部表情傳達的能力，比文字強得多，直播間彈幕刷新的程度，明顯慢了下來。

突然，浴室裏啃食的聲音停了下來。

“你…覺得我不值得被原諒嗎？”

尖利破碎扭曲的嗓音，從浴室門口傳出，直達林婉兒心臟。

林婉兒猛地抬頭望過去，隻見女鬼言笑晏晏把孩子從盥洗台上抱了下來。

她歪了歪頭，歇斯底裏地喊出聲。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你憑什麼指責我？！”

“嗬，如果不是我一時心軟生下她，這個孩子還能活在世界上嗎？既然是我賦予了她生命，那麼我就有資格決定她怎麼死，什麼時候死！”

“而且我不這麼做的話。”她稍稍抬手，左手指腹、掌心輕撫碎裂的側臉，“我的男人就不會愛我，讓自己的媽得到更多的愛，是一個子女應該做的！”

林婉兒看著她，眼裏充滿了悲切譏諷的嘲笑。

她用著評價的口吻，冷漠回應女鬼的話。

“最不負責、最自私的人當了父母，就是身為孩子不幸的開始。”

一句話，製止了直播間的沉默。

【沒錯！有些父母，生了孩子把孩子當出氣包，把孩子當搖錢樹，之前那個過勞而死的童模不就是嗎？】

【對啊，這棟凶宅的女主人雖然可憐但也喪心病狂！最慘的還是孩子！】

【＋1】

【都不知道她是怎麼親口吞下......自己親骨肉的，她死之前一定很後悔吧？】

【可能會吧，一個母親不可能徹頭徹尾都不愛自己孩子的】

林婉兒瞥了眼滾動的彈幕，嘴角譏諷的弧度更深。

後悔？

她望向一臉理所應當渾身傷口的悸，目光又落在小小的嬰孩身上。

心裏一片悲涼。

發幹發澀的唇翕動。

“她能把自己當做討好他人的工具，怎麼可能會有人的心？”

“把親生骨肉送.入狼口，她不配稱之為母親。”

悸看著林婉兒的眼神癲狂又嗜血。

“我不配當母親？”

“我們同為女人你為什麼不懂？哦，你不懂是因為你不是母親，怎麼會感同身受呢？”

“這麼生氣是因為，我沒有分給你蛋糕吃，對嗎？”

悸桀桀笑著，她把孩子放了下來。

“那我把蛋糕分給你吃好不好？你記得要和她一句生日快樂哦～”

孩子光著腳，扭曲地畫著血印向林婉兒奔來。

林婉兒驚得正打算向後退，腳下突然出現黏膩的液體讓她狠狠摔回地麵。

手機正對著拍在地板上，直播間瞬間一片黑。

看直播的顧霆川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他迅速起身，拿起外套穿在身上，另一隻手撥通助理的電話。

“顧總”

“迅速帶人進去，把她給我從裏麵接出來！”

“是，顧總！”

男人的手剛碰到書房門把手，電腦屏幕裏就傳來刺耳的鈴聲。

“滴——”電話被接通。

他大步流星，折返回電腦前，擰眉目光緊鎖一片黑的屏幕。

“喂？我說林小姐的呀，你不要亂搞的呀，我的壓力也很大的好伐”

操著一口上海話的人事出聲抱怨。

所有人都在等林婉兒的答複，通話卻被中斷了。

屏幕上的血滴，替林婉兒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