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母親送禮

婚禮提前了，距離婚期隻有不到兩個月。

舅母將我拘在家裏繡嫁衣。

她皺著眉看我，無奈歎息，「我的乖乖喲，怎麼這針線功夫就能做成這樣？」

「你這是繡的鴛鴦還是鵝呢？」

「這......這......真是有辱我的名聲啊！」

舅母拿著我的繡品，氣得塞回我的手裏。

我看了又看，小聲嘀咕著，「這不是挺像鴛鴦的嘛......」

舅母瞪我一眼，站起身來圍著我轉。

「我就奇了怪了，點茶，打馬球，插花，棋藝，讀書，你樣樣都有模有樣，偏偏這女紅一塌糊塗，十二年都繡不出一朵完整的花來。」

「滿滿，如今就要成親了，你要舅母如何是好呢？」

女子出嫁要蓋自己親自繡的紅蓋頭是陵國的傳統。

可偏偏這傳統，難住了我。

舅母正發愁時，母親來了，手裏還捧著一個錦盒。

自從李公子大鬧雲府以後，他們一家三口便沒有來打擾我。

現在出現，隻怕又有什麼幺蛾子。

母親滿臉堆笑，將錦盒放在桌案上。

「滿兒，之前的事是母親不對，這些日子我和你父親，姐姐都好好反思過了，都是我們不好，以後啊，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說著打開錦盒。

「就說你和芍兒是親姐妹呢，她為了給你道歉，沒日沒夜的繡了鴛鴦戲水的紅蓋頭，想要送給你作為賠禮。」

「這不巧了，母親剛好聽到你舅母說你女紅不好，正好派的上用場啊。」

紅蓋頭展開，確是一副活靈活現的鴛鴦戲水圖，尤其是兩隻鴛鴦像是活過來一樣生動。

舅母拿著蓋頭不由有點讚歎之色，又看了看我，試探著開口。

「滿兒，你看......」

將蓋頭接過，滿臉歡喜的比劃幾下，「舅母，姐姐的手藝真好，滿兒很喜歡。」

「母親，替我謝謝姐姐。」

母親緊張的神態這才放鬆下來，嘴角的笑意壓製不住，連連點頭，「好，好，你喜歡就好。」

又是閑聊一番，舅母和母親才離開。

蘭兒將錦盒拿過去，「小姐，蘭兒這就去好好檢查一番。」

「隻怕夫人和大小姐沒安什麼好心。」

我點點頭。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隻是沒想到，蘭兒抱著錦盒回來時，一臉愁眉不展。

「小姐，這蓋頭真沒什麼異常，連錦盒都細細查看過了，真是沒問題。」

輕撫著上好錦緞製成的蓋頭，「既然如此，那就用它吧。」

不得不說，如此好的繡品不用真是浪費了。

蘭兒看了一眼一旁皺成一團像大鵝的刺繡，歎了口氣，將錦盒收了起來。

「隻好如此了。」

父親母親最近像是變了一個人，三天兩頭往容府跑，不僅人來了，還抬了許多箱東西來。

「這些啊，都是給滿兒準備的嫁妝。」

「這些年是我們虧待了滿兒，如今隻想竭盡所能的彌補她，多添些嫁妝，讓她嫁進將軍府也能硬氣些。」

舅母將箱子一一打開看了看，見果然是些好東西才對母親的話信了。

頗有些欣慰，「妹妹用心了。」

「這些年我把滿兒當作親生女兒，我們容家也為她備下了嫁妝，加上你們準備的，在整個京城也是拿得出手的了。」

說著，把自己準備的嫁妝單子遞給母親。

看過以後，母親臉上的笑容更甚了，簡直是合不攏嘴。

「好，好啊，想必我的寶貝女兒以後是不會吃苦的。」

蘭兒癟著嘴冷哼一聲。

「寶貝女兒？也不知是在說小姐還是在說大小姐呢？夫人什麼時候叫過小姐寶貝女兒的？」

沒有理會蘭兒的不悅，我走上前去，握住母親的手。

「母親，滿兒真是太開心了，十六年來，滿兒第一次感受到了母親的疼愛。」

「母親，以後你也要多來將軍府陪陪女兒才好。」

母親的臉色稍稍有些尷尬，還是掛著笑意拍拍我的手背。

「自然，自然，母親一定會常去將軍府的。」

「滿兒呀，你是我們雲家的女兒，應該從雲家出嫁才是，要是從舅父家出嫁，免不了落人話柄。」

「這幾日/你姐姐天天在家裏為你籌備出嫁的院子，你別辜負了她的一番好心啊。」

父親連忙道，「可不是。芍兒把自己的院子都讓出來讓你出嫁用，你呀，還是從咱們家裏出嫁吧。」

見我不言語，母親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舅父。

舅父幹咳一聲，「滿兒，從娘家出嫁是傳統，不如你就提前一日回去雲府待嫁可好？」

舅父是個老學究，是有些古板的，在他眼裏的確該從父母家裏出嫁。

尤其是母親在他麵前再三/保證會彌補之前十幾年的過錯好好對我，舅父也想讓我們能一家人都好好相處。

我點點頭，「好，出嫁前一日，我便去雲家。」

轉而對著母親撒嬌，「母親，替我多謝姐姐為我安置。」

「哎，好，好。」

這樣的笑容是真心實意的，她是真的高興我能回到雲家去。

說實話，連我自己都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多慮了，難道他們真的悔改了？

舅父舅母這些日子都在為我高興著，整個容府也喜氣洋洋的。

我也高興。

但唯一讓我煩悶的就是雲芍。

她日日一大早就從雲府跑來容府，那時候我都還沒有起床，她常常不顧丫鬟阻攔就闖到我的窗前將我拉起來。

然後擺出一副長姐為大的說教模樣。

「雲滿！這都日上三竿了你怎麼好意思賴在床上的？我很懷疑你晨昏定省有沒有按時！你是借住在舅舅家，說出去壞的可都是我們雲家的名聲！」

我躺在床上，用手蓋住眼睛無聲歎氣。

又來了，這雲芍不嫌累嗎？

我撐著身子忍住困意坐起來，還故意誇張的打了個哈欠：「姐姐，你睡醒了嗎？雲府和容府離得挺遠呢。」

然後我掀開幃幔上下掃視了一眼裝扮俏麗的雲芍，噗嗤笑出聲來：

「現在看天色也才剛辰時，姐姐，你這一身打扮怕是醜時就開始起床收拾了吧？」

雲芍什麼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破，不過是想借口常呆在舅舅家有機會見到寧千暮罷了。

一眼就能看破的手段。

雲芍的臉頰已經收斂了虛偽的笑意，但還是不放下雲家的旗號，冷冷撂下一句「趕緊起床，舅父舅母已經在等了。」後轉身走出房間。